天色大亮，晨曦透过窗棂洒进寝殿，斑驳的光影映在冰冷的地板上。
杜筠婉蜷缩在墙角，一身浅蓝色长裙凌乱不堪，发丝散乱地垂在肩头，脸色苍白如纸。她坐了一宿，也不知是何时睡着的，此刻正歪倒在地板上，仿佛一具失去生气的木偶。
殿门外，一阵轻盈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一身白衣的女子款款而来，她略施粉黛，珠钗简约，从背影望去宛若谪仙人。她的身后跟着两个小婢女，一个手中捧着梳妆的锦盒，另一个提着精致的食盒。
白衣女子走到殿门前，对守门的侍卫柔声说道：“是大殿下命我来为杜二小姐收拾梳妆的。”
侍卫闻言，赶紧打开锁链，沉重的殿门缓缓推开。阳光如潮水般涌入，照在杜筠婉的身上，众人皆是一惊。
白衣女子更是惊叫一声，躲到婢女身后，再没有方才那处变不惊、落落大方的模样。她指着杜筠婉，声音颤抖：“她……死了吗？”
侍卫不敢冒然上前，一个小婢女壮着胆子走近，伸出手臂去探杜筠婉的鼻息。片刻后，她回头对白衣女子说道：“小姐没事，只是睡着了。”
众人这才长舒一口气。
杜筠婉被阳光直射眼睛，耳边又传来嘈杂的声音，还有人蹑手蹑脚地靠近。她不耐烦地皱了皱眉，缓缓睁开眼睛，却正看到面前婢女伸出的手腕处青紫一片。
顺着视线上移，小婢女的脖子上也有伤痕，被衣领遮掩着，若不仔细看，确实不易察觉。
杜筠婉缓缓坐起身，逆着光望向来人，视线模糊一片。白衣女子恢复了姿态，指挥婢女将杜筠婉扶起来。侍卫见没他什么事了，便反手关上了房门。
“杜二小姐，别来无恙啊。”白衣女子像老熟人一样打着招呼，语气中带着几分亲昵，却又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酸意。
杜筠婉这才有功夫细细打量她。
她来大殿下府邸也有几次了，但从未见过几个婢女，更别说府中的女主人了。眼前这白衣女子做妇人打扮，想必就是那次萧祁云对她发疯时，又遣来为她梳妆的女子。
只是上次她装扮得美艳动人，今日却是一身素衣，看来，萧祁云果然喜欢这种清冷的风格。
杜筠婉心中冷笑，碍于礼数，她向那女子微微福身行礼，语气平淡：“多谢关心。”
白衣女子指挥着婢女们忙活，又开口道：“杜二小姐，大殿下命妾来为您梳妆，早膳也带过来了，一会儿您尝尝看合不合口味？”
“多谢，但不用了。”杜筠婉语态平平，目光冷淡。
反正她被关在这里，打扮得再好看又有什么用？
白衣女子却不理会她的拒绝，转到她面前，亲自拉着她走到梳妆台前。杜筠婉想挣脱，却发现那女子手下微微用力，仿佛在警告她老实点儿。
杜筠婉心中一动，回想起第一次见这女子时，她是一个人端着洗漱衣物来的，怯怯懦懦的，如今身边却有专人伺候，看来是得宠了？
白衣女子拿起梳子，轻轻梳理杜筠婉的长发，语气中带着几分酸意：“杜二小姐这头发可真是柔顺，那次见您，妾就说过，大殿下对您那可是不同的。”
杜筠婉冷笑一声，语气讥讽：“不同？是囚禁的方式不同，还是囚禁的场所不同？”
白衣女子愣了一下，随即笑得有些招摇，与她今日这身素净装扮极不相称。
“杜二小姐真会说笑，大殿下对您的心思别人不知，妾最清楚不过了。”她眼中闪过一抹黯然，低声道，“也是托您的福，妾发现大殿下喜欢您这样素净的女子，便收敛了那些花色妖艳的，也的确得到大殿下的瞩目，如今妾的日子也好过多了。”
杜筠婉眼神微微一瞥，看到那两个小婢女低着头，大气不敢出的模样，像极了当初的白衣女子。
再想起方才看到的小婢女手腕和脖子上的淤青，她心中一阵厌恶，嗤之以鼻。
白衣女子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目光，手中的梳子微微一顿，随即又若无其事地继续梳着头发。
她的声音轻柔，却带着几分试探：“杜二小姐，大殿下对您可是真心实意的。您若是顺从些，日子也会好过许多。”
杜筠婉闭了闭眼，压下心中的烦躁，冷冷道：“不劳夫人费心。”
“夫人？”那女子挑眉，反应了半晌之后才幽幽道，“妾不敢当您喊这一声‘夫人’，也许要不了多久，您就会是妾的主母，妾才应该叫您一声‘夫人’才是。”
杜筠婉瞥了她一眼，没再多言。
白衣女子见她态度冷淡，也不再多说，只是加快了手中的动作。梳妆完毕后，她示意婢女将食盒打开，端出一碗热气腾腾的粥和几样精致的小菜。
“杜二小姐，用些早膳吧。”白衣女子柔声说道。
杜筠婉看了一眼，桌上的食物热气腾腾的，散发出诱人的香气。她的喉咙不自觉地动了动，咽了咽口水。
从昨天下午被萧祁云带回府邸到现在，她滴水未进，早已饿得头晕眼花。此刻，香气勾住了她的胃，让她再也无法忍耐。
她大大咧咧地坐在桌前，拿起筷子，毫不顾忌地吃了起来。粥的温度刚刚好，入口绵软，带着淡淡的米香；小菜清爽可口，恰到好处地缓解了她的饥饿感。
她吃得很快，却并不显得狼狈，反而有一种洒脱的自然。
白衣女子站在一旁，一脸惊讶地望着她的吃相，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忍不住开口道：“杜二小姐还真是让妾刮目相看啊！”
杜筠婉听到这话，差点笑出声来。
她抬起头，嘴角还沾着一粒米，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要不然，您也学学我这吃相，保不齐您的大殿下也会对您另眼相看的。”
白衣女子闻言，脸色微微一变，眼中闪过一丝不悦，却很快掩饰过去，她挥了挥手，示意婢女们退下。
随后悠悠走到杜筠婉身旁，低声道：“杜二小姐，您何必如此倔强？大殿下对您已是格外宽容，若是换了旁人，只怕早已……”
杜筠婉放下筷子，抬头直视白衣女子，目光清澈而坚定：“夫人真想让我进府，跟你抢夫君的恩宠？”
白衣女子一愣，显然没料到杜筠婉会如此直白地问出这个问题。她的手指不自觉地绞紧了衣袖，眼中闪过一丝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