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便有人来告状。”
面对李缘那有些不解的目光，嬴政沉默了一下：“寡人不知后世如何，但恐怕也和如今一样，最高领导人和中央部门的住址是公开的吧？”
李缘点了点头。
嬴政接着说：“那就没错了。”
“你以为寡人只是想让那些官员加速上位、和打压一下传统贵族和贪官？其实此事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当个案例。”
“此事之后，若有百姓遭受天大冤屈、大到地方府衙都无法秉公处理，他们恐怕会想起这次的案子。”
“他们或许会和姚元一样，哪怕暂时看不到希望也不屈服；他们或许会和糜伍一样，直接找到国师府或者王宫来告状。”
“而这种事，地方府衙上的人肯定不会愿意看到。”
“会有官员甚至是地方郡府的人来咸阳盯梢，不管是不是他们的错，一旦有人到了你府门前或者王宫前，他们的官位都必定不保；为防止他们想着先把人带走或者解决掉，国师府门口和王宫前，寡人要把它们打造成一个公开之地，让任何人都可以前来。”
说到这，嬴政停顿了一下，语气有些低沉：“寡人知道，朝廷都是由人构成的。”
“哪怕是之后所有主官都是学宫出来的，哪怕所有人都忠心大秦和寡人，但依旧会有人不可避免的犯错。”
“到时候，想要告状的百姓，在发现地方府衙、刑局、玄衣卫都没办法为他们做主时，他们可能只会想到来找你和寡人。”
“虽然也可能他们走不到咸阳，但这两个广场若是能面向所有人公开，他们至少有一丝机会不是吗？”
最后一句话，嬴政的语气带上了一丝期盼。
李缘默然无语。
因为这个想法在历史上似乎……似曾相识？
最终，他点了点头：“确实大了许多。”
嬴政松了一口气，露出了一丝笑容：“所以，寡人并没有彻底打通两个广场，他们中间还留有一段大约五十丈的街道，这个街道和广场上，会时刻有便衣宫人和甲士巡逻，只要有人能走到这，哪怕是李斯想带走他们都不可能。”
这是做好了王权旁落的最坏准备啊……
对嬴政这个想法，李缘不知道该说好还是坏。
他想提醒此事不能太过，不然所有人都想着跑来王宫门口，那会让社会和朝廷秩序都受到严重打击。
但仔细一想，我都能想到，政哥会想不到？
于是他便不说这个了。
可这个想法真的就完美无缺、底下人无法阻挡吗？
他问出了一个疑惑：“可如果，以后的秦王连在这两个地方见人的权利都没有了呢？”
嬴政本想说不可能。
但想到了李缘给他说过的那些历史，比如汉献帝，比如明朝那几位死法极其诡异的皇帝，他一时噎住了。
不说远的，历史上的秦朝，胡亥不就是被赵高在王宫里杀了的吗？
而且这一点他还无法让李缘或者别人来想办法，因为这是属于王族自己的传承之事；换句话说，君王自己不行，再好的制度也护不住他。
嬴政陷入了沉思。
李缘给他说的历史，已经说到了唐朝的开元盛世，那个被李缘说‘只要早死二十年绝对能跟秦皇汉武并列’的皇帝……
唐朝的玄武门继承制……好像有点吸引力。
……
新一期的报纸开始售卖了。
而这报纸的内容，就是半月前秦国发生的事，这在整个六国引起了轩然大波。
一个副厂长宁死不屈的举报，换来了国师对秦国官场的一次严打，直到秦国前相国吕不韦出面跟秦王说，秦国国师才停止了抓人的动作，让刑部出场。
这种态度，让六国许多腐败的权贵心里对秦国了升起莫大的警惕！
你对泥腿子好，我们捏着鼻子认了，只要你不侵犯我们的利益。
可你多扩了一些门路，却非要别人按照规章制度办事，不允许官员贵族捞钱？
哪个贵族没捞过钱？
哪个官员是绝对清白的？
秦国要是统一天下，如此做派……简直伤了我们的民心啊！
无意间。
秦国的这一期报纸居然一定程度提升了六国权贵的抗秦情绪。
但话又说回来了。
秦国自始至终需要的，也未必是他们。
赵王宫。
经历过一次失败的学习的赵偃，很聪明的看出了秦国这一期报纸的‘险恶用心’。
他派人去民间打探了一下消息。
那帮百姓在意的，和权贵们在意的绝对不是一个方面。
大殿门口，派去打探消息的人回来了。
好消息是，他猜对了。
坏消息是，百姓对秦国的态度于他不利。
“若是我们的大王也和秦王和国师一样该多好？”
“别想了，李牧大将军当初还在时，大王不也试图学过吗？可你当初怎么骂他们来着？”
“说得好像你没骂一样？”
“一个普通农人，居然可以在一年内成为一个工厂副厂长，秦国当真如此之好吗？”
“这还能有假？没看到有人去国师府门口告状，国师就直接出来了吗？”
“秦国真的这般？”
“……”
赵偃抬手，制止了探子的汇报。
看看，这就是秦国人的险恶！
那个副厂长或许是真的，但就算不是孤例、整个秦国也绝对不到十人！这就是秦王用来吸引六国百姓的！
至于那个去国师府报信的人……
赵偃除非脑子有泡，否则他才不信那个人只是个普通人！
甚至可能是曾受到过秦王特殊关照的人才也未必！
一个普通人，怎么可能去国师府告个状就得到国师接见然后引起这么大的案子？
“原以为只有秦王是大敌，没想到这秦国国师、那个名不见经传的李缘，居然也有此等谋划！”赵偃叹息道。
秦国此时代，真是迎来了两个明主啊！
……
“国师？不对。”
相国府。
听到金能的回报，郭开一百个不相信：“本相觉得，这应该是大王的谋划。”
“郭先生，何出此言啊？”
“我家童儿写给我的信里说过，国师有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之态，肯定不会做出这般布局；这种王者之道，只有大王此等明主才会有这想法！”
郭开一副睿智之相，让金能佩服不已。
仅凭信件就能猜出来？
真不愧是……
“对了，把本相这句话写在你下一次回报秦国的档案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