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那怪物所在的地方，只剩下一个空荡的深坑。
坑底的结晶仍在发出细微的嗡鸣，像被按住的琴弦。
光是一道幻形就如此庞大——
那灾难个体的本体究竟为何物，至今仍是未知。
顾晟的指尖无意识地抚过白樱剑刃，那里还残留着半年前战斗时的深海寒意。
半年前来到这里，是顾晟自己的决定，也是必然的宿命。
海丰市这只最初的灾难个体，他必须亲眼确认其威胁等级。
但可惜，遇上了很多麻烦。
包括但不限于：
灾难个体盘踞在海底最深处。
能力是音律类、能创造无数共生躯体。
以至于顾晟无法确认它的本体究竟附着在哪一具躯壳上。
还有最棘手的——全域感知网络。
只要处于海丰市内，无论在哪里，只要发出了声音，都逃不过它的探测。
当好不容易，穿过层层阻碍，千辛万苦突破到核心区时，只看到了先前那头怪物——
那一剑非但没能终结灾厄，反而激活了它真正的能力。
幽蓝的海底龙卷夹杂着高频声波席卷而来，他听见自己骨骼发出瓷器碎裂般的脆响。
唯一的战果，是最后时刻注入白樱的能量标记，以及......
那些随着音波强行灌入他脑海的画面碎片。
极光之下，一个少女正在歌唱。
她铂金色的发丝在夜风中飘扬，颈间若隐若现的蓝色光痕与声波共振，焕发出新生的光芒。
养伤期间，那个画面不断在脑海中重播。
就像卡住的唱片，反反复复唱着同一段旋律。
伤势恢复之后，他决定寻找这个线索。
幸运的是，这个人很出名。
五个月前——
“国民歌姬梦婕巡回演唱会”的巨幅海报闯入视线。
海报上的少女与脑海中的画面完美重合，那个笑容明媚得几乎刺眼。
接下来的五个月，他成了她最隐秘的观察者。
调查到她每周三下午会独自在顶层琴房练声；
确认她的音律能力可以瓦解最坚固的结晶结构，就像阳光融化冰雪；
甚至知道她喝奶茶总要加双倍珍珠。
在一切确认完毕，但却有些无从下手之时，恰好有人替他搅了一场局。
“所以你才知道我穿多大的——?”
梦婕的指尖无意识地绞着顾晟送她的衣服一角。
突然发现腰侧的暗袋刚好能放下她常用的润喉糖。
她猛地睁大眼睛，这个尺寸连她的造型师都要反复确认三次。
顾晟的指尖无意识地挠了挠右脸，赤瞳罕见地偏向一旁。
这个总是游刃有余的男人，此刻竟显出一丝难以察觉的窘迫。
“再也没出现的恐吓信、总是莫名其妙坏掉的监控设备、半夜不再响起的骚扰电话......”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耳尖染上樱花般的粉色：“这半年来所有不正常的顺利——都是你？”
“他们会影响我心情。”
他的声音比平时低沉，指节无意识地摩挲着剑柄上的刻痕。
“骗子。”
梦婕突然凑近，发丝扫过他的脸颊：“你连我喝牛奶最喜欢的温度都知道。”
她的声音突然卡住了，脸颊后知后觉地烧了起来——
如果他知道得这么详细，那岂不是意味着......
那些深夜裹着毯子在窗台数星星的时刻、在琴房忘情练习到睡着的午后。
甚至那些她自己都不记得的小习惯——
全都被这个男人，在暗处默默守护了接近半年。
顾晟突然站起身，剑鞘与结晶碰撞出清脆的声响。
“休息完，该继续走了。”
他的声音依旧平静，却罕见地没有反驳她的猜测。
梦婕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发现他的耳廓红得厉害——这个发现让她心头涌起恶作剧般的雀跃。
她小跑两步追上顾晟，带起的风将四周漂浮的蓝光搅碎成星屑。
“喂——”
她突然拽住他的腰带，踮脚把嘴唇贴在他发红的耳廓上：“那你有没有......”
温热的吐息故意放慢节奏：“......偷看过我洗澡呀？”
顾晟的靴底在晶面上划出尖锐的刮擦声。
“或者......”
她的指尖像弹琴般沿着他的脊梁骨上行：“换衣服的时候？”
“该不会洗澡的......”
每个音节都裹着蜂蜜般的甜腻。
话未说完，手腕就被突然转身的顾晟扣住。
“我更喜欢......”
他的手掌精准扣住她乱爬的指尖，拇指在她腕骨内侧轻轻一蹭：“幅度大的......”
梦婕突然瞪大眼睛。
“你——！”
绯红从耳垂瞬间蔓延至锁骨，像被打翻的草莓酱。
“数据分析。”
顾晟若无其事地松开手，转身继续向前走去：“体态评估是基础项目。”
梦婕呆立原地，手指无意识地揪住自己衣领口。
她低头看了看，又抬头看看顾晟的背影，突然小跑着追上去。
“顾晟你个大骗子！”
声音里带着羞恼的颤音：“数据分析还分析这个？！”
“那你说——”
她拽住他衣袖强迫转身：“我的体态评分是多少？嗯？”
白樱突然发出嗡鸣，像是被主人的心跳震得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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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锋装甲车的炮管阵列同时抬升，液压系统发出整齐的嗡鸣，像是某种机械巨兽在低吼。
燕北航站在全息沙盘前，镜片反射着二十个银色光点的战术分布——
静默部队已呈扇形展开，将那条正在崩解的晶刺巨蛇死死围住。
“长官，深渊能量读数刚刚突破临界阈值——”
副官的汇报被通讯器里的电流杂音切割得断断续续：“但只持续了0.3秒......像是被什么东西......强行按回去了。\"
而另一边监测屏幕上，晶刺巨蛇的躯体正以惊人的速度瓦解。
每一块剥落的碎片都在半空中二次爆裂，化作细密的晶尘。
静默部队的特制子弹划出苍白的轨迹，每一发命中都会引发连锁反应——
晶格结构如同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从弹着点开始，整片结晶网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溃。
而在更深处，那片黑暗的轮廓微微蠕动了一下，随即恢复死寂。
“报告，目标已静默。”
通讯器里传来冰冷的机械音。
燕北航眯着眼看向监控屏幕上的另一个画面——
无数结晶碎片正缓缓飘落，在探照灯的光柱中折射出冰冷的光芒，宛如一场突然凝固的暴雨。
“不是你们杀的。”
他突然开口。
副官一愣：“什么？”
燕北航的指尖轻轻划过监测屏幕，放大了某个被所有人忽略的细节——
每一块结晶碎片的断裂面上，都残留着极其细微的红色纹路，像是某种生命体的血管网络，又像是被高温熔断的金属丝。
“它和某个存在连接着生命。”
燕北航的声音低沉而笃定：“就在刚才，它替那个存在......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