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如玉靠在灌木后的土坡上,胸口剧烈起伏,耳边警笛声渐弱,空气中弥漫着硝烟与血腥的味道。
她双手紧握,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掌心的擦伤渗着血,刺痛却不及心底的震颤。
叶西半跪在她身旁,左肩的伤口仍在渗血,染红了半边风衣。
她撕下一截袖口,简单包扎,动作熟练却带着一丝颤抖。
“秦校长,你没事吧?”叶西的声音低沉,带着沙哑,目光却复杂。
秦如玉抬头,眼神复杂地看着叶西。
她见过叶西,上次见面,叶西好像还只是个青涩稚嫩的警员。
现在看起来,她成熟稳重了许多。
只是眼睛里那股感觉,却没有消退。
“我没事……”秦如玉声音微弱,顿了顿,目光移向不远处倒地的暗哨。
那名护着她的保镖已没了气息,鲜血在地面凝成暗红。
她喉头一紧,眼眶微热,“他……他是为了我……”
叶西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沉默片刻,伸手轻轻按住她的肩,语气低缓却有力:
“秦校长,这不是你的错,你活着,就是对他们最大的交代。”
秦如玉咬紧下唇,强忍住泪水。
她知道叶西说得对,可心底的愧疚如潮水般涌来,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她低声道:“叶西,谢谢你……你受伤了,得赶紧处理。”
叶西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苦笑:“这点伤不算什么,你也得去医院,膝盖和手上的伤口得清理干净。”
警车将两人迅速送往南都市第一医院。
南都人民医院,急诊区三楼。
医院的走廊里一片安静,只剩下风吹动窗帘的沙沙声。
叶西的左肩已处理完毕,缝了五针。
麻药还未散尽,但她脸上看不出半点表情波动,只是静静靠着墙坐着,手腕上贴着两块止血贴,黑色的防风外套挂在一旁,染血的一角已经被护士收走。
对面沙发上,秦如玉的手心还包着纱布,膝盖也被酒精清洗过,红痕触目惊心。
她穿着医院备用的白色病服,头发松松垂在肩侧,看上去格外安静。
这并不是安然无恙之后的放松,而是一种被极度压抑过的、尚未完全回神的沉静。
窗外的灯光映着她的侧脸,有种说不出的温柔而克制。
她低声问:“他们……是因为李二宝,来的吧?”
叶西没有回答,只看了她一眼,轻声道:“我们在追。”
她说得简单,却意味深长。
秦如玉点了点头,眼神微垂,静默了好一会儿,才又问:“那个……最早开枪的,是二宝安排的?”
“嗯。”叶西点头。
“……死了一个?”秦如玉语气很轻,却像一记针,直接扎入了气氛最深的地方。
叶西没有马上回应。她看着地板的缝隙,半晌才轻声道:
“嗯,另一人肩部中弹还在抢救,送过来的时候已经昏迷。”
秦如玉闭了闭眼,喉头轻轻滚动,没再说话。
病房外,走廊的指示灯亮了一下,值班护士的脚步在地砖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叶西略抬头望了一眼,然后将目光重新落回秦如玉身上。
她忽然笑了一下,不带情绪那种,只是平静陈述:
“你想问我能不能瞒住他。”
秦如玉顿住,轻轻点头。
“如果只是我……我愿意帮你撒这个谎。”
叶西看着她,语气格外坦然,“但不是我不想,是……他早知道你出事了。”
秦如玉猛然抬头。
“你身边这两个人,不是普通保镖。”叶西轻声说,“他们的通讯频道,只对李二宝开放。”
“出事前五秒,另一人还发了个信号出去。”
她顿了顿,又补了一句:“你车刚爆胎,他那边就已经知道。”
秦如玉眼睛微微睁大,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出什么。
叶西望着她,神色里多了几分复杂:“你以为我们来的快,是因为接到了急电?不是,是因为他那边提前启动了预案。”
“秦老师,他不是‘安排人保护你’,他是随时在看你。”
“只是他不出现而已。”
秦如玉低下头,肩膀轻轻一颤,像是压抑着什么情绪。
“他还是……老样子。”她低声说,语调像风轻拂过泛黄日记的一页。
“是啊。”叶西笑了笑,声音低哑,“老样子。总是先替别人想好退路,自己躲在最远的地方。”
“你可能也不知道,我今天能出现,是因为中午他给我打了电话。”
“拜托我,无论如何,也要保护好你的安全。”
叶西眼神复杂。
秦如玉听到这里,终于有些绷不住,眼圈泛红,低头轻轻抹了一下眼角。
“我不是不想让他知道……”
她声音有些哑,“只是……那是他的兄弟。”
“死在我面前。”
叶西缓缓放下手臂,看着她,神情放柔。
“坏人会被绳之以法,他们,不会白白牺牲。”
叶西眼睛里,闪过一抹冰冷光芒。
港城。
海风裹挟着咸腥味灌入锈蚀的铁皮厂房,吊顶的钨丝灯泡在风中摇晃,将人影拉长成扭曲的黑色剪影。
老K站在集装箱旁,指间的烟已经烧到滤嘴,烟灰簌簌落在皮鞋上。
他盯着手机屏幕上的消息,喉结滚动了一下。
“宝哥。”他的声音沙哑,像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南都那边……”
他也刚刚收到消息,南都出事了。
秦如玉,遭遇一轮暗杀。
现场惨烈,死了几个。
好在,南都市局那边行动比较迅速,杀手留了个活口,秦如玉有惊无险,只是受了点皮外伤。
只是精神的冲击,不言而喻。
一个温润如玉的女人,从来没有接触过任何江湖纷争。
却遭遇到了东南亚顶级杀手。
其中精神震撼,无法言语。
李二宝背对着他,正用一块绒布缓慢擦拭着手中的短枪。
他的动作很轻,金属部件在布料下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老K咽了口唾沫:“对方几乎全部击毙,抓了个活口,应该是领头的,身份初步确认,来自东南亚。”
他顿了顿,“应该是王远东的人。”
扳机弹簧发出“咔“的轻响。
厂房里的空气骤然凝固。
老K的后颈渗出冷汗。
他见过李二宝很多种状态,癫狂的、暴怒的、嬉笑怒骂的,但唯独这种死寂般的沉默最让人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