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回时的眼眶泛红，仿佛有一层水雾在其中弥漫，喉咙发紧。
他低低地苦笑了一声，却没有再做任何辩解，只是扭过头去，继续指挥着战斗。
然而，战局的发展却越来越不利。
柔然的士兵们如汹涌的潮水一般，源源不断地涌上城头，喊杀声震耳欲聋，让人心惊胆寒。
“擒贼先擒王”，这个道理，柔然的士兵们自然是懂得的。
转眼间，沈回时就已经被敌人重重包围，水泄不通。
见状，江芷棠只得挺身而出，护在沈回时身前。
她手中的长剑在空中急速挥舞，每一次挥剑都带起一串血花，伴随着清脆的骨骼碎裂声，敌人纷纷倒地。
滚烫炽热的鲜血，像雨点一样猛然溅洒到江芷棠的脸颊上，带来一阵灼热的刺痛感。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江芷棠月牙白的衣衫，被敌人的鲜血染得猩红。
但她却浑然不觉，依旧疯狂地挥舞着手中的长剑，与敌人厮杀着。
可是，柔然的士兵却越来越多，像是蝗虫一般，蜂拥而至。
身边的护卫兵们一个接一个地倒下。
江芷棠用剑劈开了一名正挥刀砍向自己的柔然士兵，沈回时的声音突然响起：
“江姑娘，逃吧。”
闻言，江芷棠心中猛地一震，但她却头也不回，只是低声回应道：
“ 还没到最坏的时刻，不要轻言放弃。”
说罢，她手中的长剑猛地向前一挥，又一名敌人应声倒地。
城墙下突然传来牛皮鼓的闷响，三十架包铁冲车顶着箭雨撞向城门。
回头望去，城楼上，只剩下寥寥几十位南越士兵还在浴血奋战。
其余的守将，都已在血泊中横七竖八地躺着，让人看了触目惊心。
江芷棠的心中犹如被重锤狠狠地敲击了一下，一股绝望的情绪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她喃喃自语道：
“为什么？为什么这次会败得如此之快？”
就在不久前，他们不是刚刚取得了一场胜利吗？
如今，这突如其来的惨败让她感到无比困惑。
沈回时沉重地叹了口气，声音中透露出无奈和懊悔，他缓缓说道：
“有一小队柔然人，他们竟然伪装成南越百姓的尸体，藏匿在战场上，就等着夜幕降临后发动突然袭击。
当我们发现这一情况时，城门的一个箭楼已经不幸失守……”
在打扫战场时，按照惯例，对于敌方士兵的尸体，通常会朝着要害处再补上几剑，以确保没有任何活口留下。
然而，当守城的南越将士们，看到那些堆积如山的南越百姓的尸体时，他们的内心充满了悲愤和痛苦。
这些百姓死状凄惨，让人闻之伤心，望之落泪。
守城的将士们，实在无法狠下心来对这些“尸体”再补上几剑。
令人愤恨的是，柔然人竟然如此阴险狡诈，他们恰恰利用了南越将士们的这份不忍心，成功地隐藏了自己的行踪，并在关键时刻发动了致命的袭击。
沈回时喘着粗气，低声劝道：
“雁门关，守不住了，江姑娘，带着樱宁一起逃吧。
这份恩情，沈某，下辈子还。”
不，江芷棠心中不甘心。
她握紧了剑，疯狂地使用朝露剑法，收割着来犯的柔然士兵的性命。
如果可以使用法术就好了，她在心中默默念起呼唤十二生肖的符灵的咒语。
但不管她如何呼唤，原本就像是生长在她的影子里的符灵们，却没有丝毫回应。
御风术、控火术、控雷术、寒冰术……
一个又一个的咒语，在她嘴唇边划过，却也没有激起任何浪花。
任凭她长剑如风，拼死抵抗，但是守护在她和沈回时身边的护卫兵，只剩下寥寥数人。
江芷棠眼中含泪，却无计可施。
生平第一次，感到如此的绝望与无助。
“难道，真的就要死在这里了吗？”
虽说死亡，也是脱离水元秘境的方式之一。
但是她真的不甘心。
心一横，她一把扯下脖子上系着的项链，划破掌心，让鲜血流进红玉髓中，一股灼热之感顺着指尖传来，红光骤然耀眼，刺目的光芒，让人根本无法睁开双眼。
她在心中默念着，
“现在已经到了生死攸关的地步了，不管是谁，出来救救我。”
话音刚落，一道圆形的光晕从天上飘然落下。
光晕中，俊朗的少年，唇边含笑，眼中含情，缓缓向她走来，竟然是柳小满！
这忽然出现的奇异景象，令交战的双方，都不约而同地瞪大了双眼。
狂喜与惊怒交错在江芷棠的脸上出现，但是慌乱片刻后，她很快镇静下来，指着不远处的柔然士兵说道：
“小满，帮我杀掉他们，披发左衽的，都是柔然人。”
柳小满桀然一笑，双手结印，无数道寒光从他的指尖升起，一闪而过。
顷刻间，站在城楼之上的，只剩下十几个南越士兵。
城墙下，牛皮鼓的闷响和门闩裂开的响声交织在一起，令众人心头一震。
江芷棠再次下令，
“小满，帮我护住城墙，不叫任何一个柔然人可以通过城门。”
脸上笑意不减，柳小满左手轻轻一抬，数十丈的寒冰，从城墙下往上蔓延，只瞬间就把雁门关变成一座冰封的城池。
攀爬到一半柔然士兵，还来不及做出反应，便凝成血色的冰棱，倒挂在冰块中，像一丛丛新生的钟乳石。
伸手抹去脸上的血痕，江芷棠伸手指着城下四散奔逃的柔然人，冷冰冰地说道：
“小满，别留下一个活口。”
眯着眼睛打量了一番，柳小满伸出右手，五指微屈，无数道掌心雷弹出，直奔柔然军士而去。
夜空中，忽然出现的蓝色球状的闪电，好似一个幽灵，飘忽不定地追着人跑。
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景象，柔然军士心中大骇，只得费劲地飞身躲闪。
可闪电却越飘越近，直至碰触到人，继而发生爆炸，将四周都炸得灰飞烟灭。
这惊世骇俗的一手，把所有在场的南越将士都震慑住了。
江芷棠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转头看过来，可柳小满的身影，竟然开始变得模糊。
她的心跳猛地加速，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拼命地往前飞奔，但柳小满的身影却越来越淡，最终竟然散成了漫天的星光！
她呆呆地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那星星点点的光芒，被风一吹，如烟尘般杳无踪迹。
鼻子一酸，踉跄着向前跑去，想要抓住那些逐渐飘散的星光，可她的手却只能在空中徒劳地挥舞着，什么也抓不住。
风在她耳边呼啸而过，吹乱了她的头发和衣角，也吹走了柳小满留下的最后一丝痕迹。
江芷棠终于支撑不住，双膝一软，跪倒在地上，放声痛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