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局长你好，我是林伟。” 林伟微微弓着腰，对着电话听筒说道，语气中带着几分恭敬。
林伟校长口中的周局，正是当地教育局的局长周华雄。这两人有着亲戚关系，林伟能如此年轻就当上这所学校的校长，背后少不了周华雄的助力，可谓是 “从龙之臣”。
“让你去当校长，我可是顶着不小的压力。你必须得做出些政绩来，让上面的人瞧瞧。现在教育这摊子事儿可不好做，教师的待遇开销越来越大，特别是那些退休的老教师，他们的退休金就是一笔不小的开支，比现在在职的教师开销还大，你对解决这个问题，心里有什么头绪吗？” 周华雄坐在县城教育局办公室的老板椅上，眉头紧皱，眼睛盯着桌上的表格，语气中透着焦虑与严肃。
“你也清楚，你所在的学校，有不少‘躺平’的老教师。如今学生数量越来越少，教师岗位却冗余，这问题得尽快解决。” 周华雄继续说道，一边说着，一边用手中的红笔在表格上圈圈画画。
在那表格上，一系列教师的名字罗列其中，而最前面的，赫然就是安然的父母 —— 安强和胡丽。
“老舅，我明白你的意思。对于那些不太‘好用’的教师，我打算找些借口将他们辞退。不过辞退的话，得赔偿一笔钱，这可不是个小数目，所以得好好斟酌一下怎么谈。” 林伟在电话这头，小心翼翼地回应着。
“我可没让你直接开除他们，除非他们自己主动申请离职。” 周华雄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口吻。
“老舅你放心，我心里有数。对于这些教育工作者，他们大多比较清高，我就抓住他们这个心理。我已经盯上两个老家伙了，他们是夫妻，在学校完全就是‘躺平’状态。一年下来，各自休了两个月的假期，课程都是让其他老师代替。而且他们明年就都要退休了……” 林伟脸上露出一丝算计的神色，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不管你用什么手段，总之，你们学校目前经费已经超标四分之一了。你要是还想在仕途上更进一步，就得尽快完成精兵简政这项任务。” 周华雄加重了语气，强调事情的紧迫性。
“还有，在单位别叫我老舅，隔墙有耳。” 周华雄谨慎地提醒道。
“好的，老舅！” 林伟嘴上应着，虽然知道不妥，但多年的习惯一时也难改。
电话挂断后，周华雄的目光再次落在表格上，沉思片刻后，再次拿起笔，用力地将安强和胡丽的名字划掉。就在此刻，他办公桌上的电话又 “叮铃铃” 地响了起来。
“喂，我是周华雄。” 周华雄拿起电话，语气恢复了平日里的沉稳。
“周局，我是赵长军，有件事想找你帮个忙。” 电话那头传来赵长军上校洪亮的声音。
“赵上校？你好你好，叫我小周就可以了。你有什么事尽管说，只要我能帮上的，一定尽力。” 周华雄一听是赵长军，立刻坐直了身体，脸上堆满了笑容。他口中的赵长军上校，在地方部队那可是说一不二的人物，位高权重，而且人脉极广，各个部门都有他的熟人，甚至警察部门都有他的关系网。两人曾在一次婚礼上见过三次面，也算有了一定的交情。
“是这样，有一位部队将军的父母，在学校任教。这位将军非常孝顺，他好不容易有一个月的假期，想带着父母出去旅游尽尽孝心。你也知道，军人平时工作太忙，很难得有这样的机会。但他担心父母请假的事情不好办，所以想请你帮忙协调一下。” 赵长军上校在电话里详细地说明了来意。
周华雄一听，立刻爽朗地说道：“这小事一桩，一个月的假期而已。现在学校里闲置的老师不少，师资力量充足得很。你告诉我是哪个学校，老师叫什么名字？我直接找校长给办了。”
“好，那就多谢了，不过……” 赵长军上校想起陈军特意交代的话，于是接着说道，“这位将军身份非常特殊，他是开着主席级别的飞机过来的，位高权重。他时间比较紧，不适合在这里逗留太久。他的意思是，我们直接一起去找校长，把事情当场办妥，然后他马上带着父母离开，也好尽快尽孝。”
“他的父母姓安…… 哎，当兵的确实太不容易了，他们为国家出生入死，能有一个月的假期真的很难得。” 赵长军上校感慨地说道。
后面赵长军还说了些什么，周华雄已经听不太清楚了。他的脑袋里此刻如同有一台轰鸣的机器，嗡嗡作响，脑海中就只剩下对方提到的两个名字。这两个名字是如此熟悉，让他鬼使神差地又看向刚才用红笔划掉的名字 —— 安强和胡丽。
“艹艹…… 这不是我正想办法让他们内退的那两个老教师吗？他们竟然有一个身份如此特殊、位高权重的儿子？” 周华雄心中大惊，冷汗瞬间从额头冒出。
“要是真让一个将军的父母内退，那后果……” 周华雄越想越害怕，全身不由自主地打了几个激灵。他慌乱地伸手去摸手机，急切地拨打给侄子林伟，想要赶紧阻止这一切。可是，电话响了半天，也不知道为什么，对方居然一直不接。
……
安然的父母从校长办公室出来后，虽然那位年轻的校长没有明确说什么重话，但他们都是在学校工作多年的人，心思细腻，哪能感受不到校长对他们的不满。那不满的情绪，就像隐藏在空气中的刺，虽看不见，却扎得人心里隐隐作痛。
等到他们回到办公室门口，还没来得及推门进去，就听到里面传来同事们的议论声。
“安强那两口子，想休假就休假，也不知道跑哪儿去旅游了。听说林校长私下里对他们的意见可大了。” 一个声音带着些许酸味说道。
“是啊，我看他们两口子就是飘了。要是无心教学，还不如早点内退呢。现在学生越来越少，教师岗位都不缺人了。” 另一个声音附和道。
“话也不能这么说，安强老师一生桃李满天下。他请假是因为女婿是军人，平时太忙，他们老两口得轮着去照顾怀孕的女儿。” 一个稍微公正些的声音响起。
“就算是军人家属，觉悟也该高些吧。我听说今年咱们学校的编制要缩减了，也不知道最后会轮到谁头上。” 又一个声音带着担忧说道。
“我还听说，校长就是想找借口把他们内退了……” 最后这句话，声音压得很低，但在安静的走廊里，还是清晰地传进了安强两口子的耳朵里。
门口，安强和妻子胡丽静静地听着里面的讨论，两人沉默地对视一眼。一股无声的悲伤，如同潮水一般，在两位老人的身上缓缓蔓延开来。那压抑的气息，仿佛是一层无形的涂料，将两位为教育事业奉献了大半辈子的白头教育者，瞬间化为两座沉默的雕像。
沉默了许久，安强深深地叹了口气，缓缓说道：“我们也不缺那点退休金，既然他们这么想让我们走，不如…… 我们就主动申请内退吧。去好好照顾女儿，这样，也算是为国家做贡献了，你觉得呢？”
“我们明年就要退休了，这个时候内退……” 胡丽揉了揉因为批改作业太多，已经有些老化的眼睛，透过办公室的玻璃，她的目光仿佛穿越了时光，看到了几十年前，那个青葱少女第一次来学校报到的身影。她其实不在乎钱，只是以这样的方式内退，让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老安，我总感觉，我们这样走得很狼狈。按说，我们在学校兢兢业业工作了一辈子，是德高望重的老教师，不应该被这样对待。这样的事情传出去，对学校的影响也不好吧，以后年轻人会怎么看我们？” 胡丽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甘和委屈。
“老校长不也是突然就换了，不也内退了吗？哎，时代不一样了，现在的年轻人做事的手段和我们过去大不相同。刚好我们之前请假两个月，被他们当成了借口。算了吧，咱们女婿女儿有能力养我们，不是吗？” 安强无奈地说道，眼中满是沧桑。
“那…… 终究还是不一样啊！哎，算了，谁让我们是军人家属呢。老胡，走吧，退就退了，给年轻人让位吧。” 胡丽说着，似乎又回到了刚任教时那个豁达的少女。她轻轻地拖着既是同事又是丈夫的安强的手臂，转身朝着校长的办公室走去。
……
与此同时，在校长办公室内，林伟正有些头疼。安强夫妇主动提出内退，这原本是在他的计划之中，但他原本还担心不好说服这两位老人家。毕竟，比起正常退休，内退要损失一笔钱，换做谁都不太愿意接受。不过，他也不是没有手段，办公室里刚才那些议论，其实就是他特意安排人说的。
对于这些在教育界德高望重的老教师来说，他们把自己的名声看得比什么都重。要是让他们感觉到在学校里名声受损，他们宁愿不要那笔钱，也会选择离开。在他们心中，名声就是属于他们的灵魂净土，不容玷污。
就在此刻，外面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进！” 林伟有些烦躁地喊道。
林伟诧异看着安强两口子再次走进他的办公室，语气不善地问道：“你们还有什么事？难道，又想躺平请假不成？我可告诉你们，你们的假期已经休完了，要是不想好好工作，那就别干了……”
“校长，我们来找你，就是决定不干了。我们打算辞职，去照顾怀孕的女儿。她是军人家属，我们也想多陪陪她。” 安强挺直了腰板，虽然心中满是委屈，但还是尽量平静地说道。
“这样吗？军人确实为国家付出很多，也不容易。你们有这个觉悟，作为校长，我也不好拒绝你们。刚好，这里有内退的文件，你们看看……” 林伟面无表情地说着，伸手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文件。
看着那明显已经准备好的文件，安强两口子心中涌起一股巨大的委屈。他们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就是被针对了，被人提前内定了要离开。可此刻，他们又能如何呢，只能默默承受这一切。
……
在招待所内，赵长军与周华雄联袂而来，前来拜访陈军。
“首长，这位就是教育局的周局。考虑到你的时间紧迫，刚好又联系不上校长，那边也许在开会。所以我们商量了一下，一行直接去学校吧。刚好和那边打一声招呼，你情况特殊，以后你的岳父岳母在学校也会得到妥善的照拂。” 赵长军上校恭敬地向陈军介绍道。
“首长你好，我是周华雄，你叫我小周就行……” 周华雄笑着说道，说出 “小周” 这个称呼时，他自己也觉得有些尴尬。他一个老头子，而陈军明显才二十出头，年轻得让人惊叹。但陈军身上那股独特的气质，却有着首长那种高位者的威严，沉重且锐利，仿佛如矛如盾，让人不敢直视。
在这和平时代，居然有如此年轻的将军，而且还是中将，达到大军区首长级别，怪不得赵长军上校如此重视。
“好，那就一起去。” 陈军点了点头，然后将房间内的妻子安然喊了出来。
紧接着，何晨光这些训练有素的职业军人，一个个提着行李，从房间里闪身走出。他们身上散发着独特的气质，看人时眸光微微眯起，仿佛能看穿人心。这让周华雄这个教育局局长都不禁局促起来，在他们的目光下，仿佛自己所有的秘密都无所遁形。
说实话，一开始，周华雄还怀疑陈军是冒牌货。但现在看到这些气场强大的职业军人，他立刻打消了心中的疑虑。当然，他不清楚，陈军的眼光其实更加可怕，只不过陈军如今已经返璞归真，普通人反而看不出来。只有赵长军上校，能隐隐感受到陈军身上偶尔流露出的那种令人胆寒的气息，仿佛他是一座随时可能爆发的火药山，蕴含着无尽的力量。
“走，去学校接爸妈，然后就可以开开心心去旅游了。” 安然像个欢快的孩子，尽管身怀六甲，但行动依旧灵活，心态更是好得不得了。一般来说，那些看似不孝顺的儿女，往往是小时候没有得到足够重视的人。安然就是这样，父母都是教师，对她的学习要求很高，她学习不好只能选择当兵，小时候没少被父母责骂。
现在，她自己嫁了一个如此优秀的丈夫，炎国当代最年轻有为的将领。虽说安然不是那种爱炫耀的人，但在父母面前，她还是忍不住想小小地骄傲一下，这又有什么错呢？就像当年刘邦当了皇帝，还经常在父亲刘太公面前问，自己与大哥相比，谁更有出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