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傅见老邹的表情,忍不住嗤笑一声道:“这么说他,都是抬举他了,你爹当年干的那叫什么事?出去招惹是非,差点把丰泽园的人都干没喽,要不是老头子我当年仗义,你给他们上坟都找不到坟头。”
顾诚一听这事,恍惚了一下道:“老傅,你说的这事……是不是当初魏家老爷子说的那事啊?”
老傅点头,缓声道:“这事他爹还有脸怪别人?要不是他师父仗义,帮他扛了下来,那小子早特么的嗝屁了。”
老邹脸色铁青,一阵呼啦,邹玉莲脸色尴尬的道:“我爷说……说他胡说八道。”
老傅嗤笑道:“我胡说八道?你爹当年多光棍啊!在魏家学了手艺,出去惹是生非,有本事惹事,没本事了事,一场大酒把人军阀头子的小舅子给干那了。”
“当时丰泽园的魏老爷子,也就是现在魏家老爷子的父亲,你父亲的师父,出钱出人又出力,上门给平事,差点把整个丰泽园都给连累了,要不是老头子我看魏老爷子仗义,出面帮忙斡旋,丰泽园早没了。”
老邹怔住,一时间似乎有些接受不了老傅的话,毕竟家里老父亲可不是这样说的,他一阵比划。
邹玉莲翻译道:“我爷说,太爷说他当初就是跟人闹了点矛盾,打了场架,然后就被逐出师门,临走的时候,连件换洗的衣服都没让带。”
老傅鄙夷道:“他还想带衣服,要不是魏老爷子反应快,让他滚蛋,他早死在四九城了,还有机会生下你,在我面前逼逼赖赖的?”
顾诚咂摸了下味道,然后问道:“老傅,真是这么一回事?”
“肯定是啊!”老傅好笑道:“当初我还劝过魏老爷子,徒弟惹的事,师父是该帮平没错,可事情惹大了,没必要带上整个丰泽园陪葬啊!”
“可你猜人家老爷子怎么说的,要不说人家仗义,魏老爷子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儿子再混账,当父亲的也没有说不闻不问看着他死的,我就是冲着魏老爷子这话,才舍下脸面,跑去跟人卖面子。”
老邹默然不语,顾诚缓声道:“老邹,故事呢……有两版,你有你那一版,老傅这有老傅的一版,你肯定是信你自己的,但我要是信你的,那就是偏信了,而且再怎么说,老傅是货真价实经历过那日子的,你则是从你父亲嘴里听说的,哪个可信度更高……你说呢?”
老邹脸色铁青,本来还觉得姓魏的对不起自己家,还笃定的很,可现在有证人还活着,你说尴尬不尴尬。
老邹比划了几下,邹玉莲道:“我爷说他……要想想。”
“先吃饭,吃完饭慢慢想。”顾诚笑了笑。
等吃完饭,老邹自己垂头丧气的回客房去了,他心里还是觉得哪里肯定是出问题了,不然这故事怎么差距这么大呢?
可老邹回屋没一会,老魏和魏家老爷子就来了,人跟着沈清秋她们一起回来的,见到顾诚就抓着顾诚的手询问“顾先生,邹齐毅的儿子呢?他在哪呢?”
“老爷子,您怎么还来一趟了啊?”顾诚赶紧扶着老头坐下,别看老头年龄还没老傅大,可现在身体情况并不是太好,走几步都喘,没想到听说邹齐毅的儿子在这,立马就来了。
“我不来不行啊!当初的事情有遗憾,也有无奈,当初小邹越恨才越能活下去,可现在不兴了,世道不是那个世道了,有些话我也想说清楚。”魏家老爷子叹息道。
顾诚连连点头,然后让大民去叫老邹了,这边刚请魏家老爷子坐下,那边老邹也从客房出来了,看见魏家老爷子的时候,老邹还愣了下,似乎是想起什么了。
魏家老爷子看见老邹,神情也是恍惚,喃喃道:“跟他爹长的像,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孩子……你这些年也受了不少苦吧?”
老邹本来还想拉拉脸,结果老爷子这一句话问的老邹有些拿不住相了,闷不吭声,也不知道该怎么答应了。
魏家老爷子叹了口气,然后缓声道:“当初的事情……真是有太多的迫不得已了,要不是贝勒爷搭手,恐怕大家伙都没了,可事后也不好再说什么,等军阀的事情结束后,你爹……也没再回过四九城了。”
老邹憋了片刻,这才比划了起来,邹玉莲连忙道:“我爷说,当初的事情……我们也不知道真假,可后来我太爷再来四九城,为什么你们要割了我爷的舌头,还撵我们走?”
魏家老爷子一听这话,眼泪就往外流,缓声道:“傻小子,谁舍得割你的舌头啊!?你以为我不心疼?你以为你爹当初就这么容易能在四九城立足?”
“当初我跟你师爷到处求人,让人去光顾你家的小馆子,可风光了他好吗?他不好啊!当初那军阀刚刚失势,可虎死不倒架,越是那个时候他就越凶,越让人怕他,这才有了你被割舌头的事情。”
“当初那个情况,我跟你爹说什么,能让他信了我?他心里都是怨,都是恨,唉!与其说那么多没用的,恨就恨吧!能活着就好。”
魏家老爷子流着眼泪,想起了当初的事情,不知道有多难受,可今天见了故人之子,见了那个小毛头还活着,又不知道有多高兴。
老邹默默站在那,有些不知所措,当初的事情自己哪记得,都是听老父亲讲的,可现在被人一佐证,那爹嘴里没一句实话啊!
可转念一想,其实后来自己老父亲也不说这事了,就是偶尔唉声叹气,说对不起别人,说不得就是想通了其中的关节。
魏家老爷子叹息道:“唉!时间最是不饶人,你这一眨眼都成小老头了,要是你爹还活着,能解开这场误会,你说能多好啊!”
老邹愣了一下,连忙比划了起来,邹玉莲赶紧翻译道:“那啥……我太爷还没死呢。”
“啥?!”在场所有人都是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