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晏眨了眨眼睛:“红尘仙很厉害吗？”
未待姜白鱼出言解释，小狐狸便哼了一声:“你也太孤陋寡闻了，红尘仙就是尘世神仙，度过天劫就能飞升。”
慕容晏坦然地承认了:“我以前都没有出过燕京城，就是个土包子，不知道也正常啊。”
燕京人很会夸人，也喜欢自嘲，便是老人暴病死了，也会说是个有福气的，没受罪就过去了。
但姜白鱼理解不了这种豁达，世家子谈玄，就是为了逃避现实，他们分明过得那么苦，却依旧乐呵呵的。
夏季瓜果多，店家送了两个井水里冰着的甜瓜，慕容晏谢过，掰开就吃，姜白鱼却犯了难。
果子应当是削皮切块，盛在碟子里，用银签子夹着吃，而不是连皮带籽地啃。
琅琊城讲究的公子哥，还会专门养个给自己喂果子的侍女，纤纤玉指递到唇边，他们才肯纡尊降贵地张开嘴，咬住多汁的果子。
但姜白鱼就没有那样的艳福了，他家里看得紧，屋子里伺候的也都是上了年纪的嬷嬷。
“今年雨水不多，瓜才好吃。”慕容晏擦擦嘴，“下雨下多了，甜瓜就没味道，吃起来水滋滋的。”
姜白鱼木然地点点头:“这我还真不知道，受教了。”
那块瓜最终进了小狐狸的肚子，它伸了个懒腰:“我娘就会种瓜，但她不给我们多吃，说是小孩子吃瓜脑子不灵光。”
姜白鱼摸了摸狐狸柔软的肚子，轻笑道:“蜀地不聪明就叫瓜，挺配你的。”
真软呀，姜白鱼此前的嫌弃烟消云散，可惜明月门不许养灵宠，不然就可以带回去接着摸了。
在此刻，他理解了帝辛，苏妲己要是现出原形，躺平任摸，再嘤嘤叫两声，简直比神仙还爽快。
文师叔的弟子们就自由多了，李师弟好养鱼，便在山上建了个园子，汪师妹喜欢鸟，就摆了半山的鸟笼子。
不过拜师也是缘分，明月楼虽严苛，却从不藏私，姜白鱼心中还是很尊敬他的。
弟子不必不如师，师不必贤于弟子，明月楼自身天赋不佳，无法证道红尘，便希望自己的弟子能走出这一步。
道玄的红尘仙屈指可数，据说西方有位高僧，修成了金身罗汉，比之红尘仙也不差。
“我才不瓜呢。”小狐狸翻了个身，“我娘说我是我们家最聪明的狐狸。”
姜白鱼捧腹大笑:“好好好，聪明的小阿紫，快把肚子翻过来，给我摸摸。”
一人一狐就这么玩了起来，姜白鱼玩心重，他幼时不想修炼，床幔上垂下的几支羽毛都能玩一天。
那时阿姐才有了小外甥，姬蘅身子不好，府里满是病气，姜青鱼怕姬连生病，便抱着孩子回了娘家。
没过两年，姬蘅就死了，他死前让姜青鱼把孩子抱过来，想听孩子唤他一声父亲，可姬连始终没有开口。
他听不见父亲轻细的呼吸声，也闻不到熏香遮掩下的腐败气味，但他知道，这个人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