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刚听到你叫我夫君。”
马车中，车帘阻挡了外面的光线，将人的轮廓隐在昏暗中，只余李其琛一双眸子，亮得惊人。
偶尔从跳动的车帘中透露出的光线映在李其琛英挺的眉目上，让姜琬知道他在灼灼注视着自己。
姜琬垂下头，落寞又凄伤地轻声道：“是，臣妾又哪里是皇上的妻子了，又哪里能配喊皇上夫君了。”
李其琛倒是被她说的一时语窒了，她满心满眼的依恋着他，将他当做自己唯一的依靠、自己的夫君，可在礼法上她确实不是自己的妻子，连在外面叫他一声夫君都有僭越之嫌。
可她这样说着李其琛却又感觉到心疼，感觉自己委屈了她。
李其琛伸手将姜琬抱进自己怀里坐着，小小的人儿嵌在他的怀里，怎么就那么适合呢，他们合该就在一起的。
李其琛喟叹着，伸手摸着姜琬的后脑勺，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乖乖，朕是高兴！ ”
“皇上不是怪罪臣妾僭越？ ”
李其琛刮了一下姜琬的鼻子：“你将朕当作是你的夫君，朕心里高兴，朕准许你这样叫朕，以后你要多叫。”
姜琬抱住他的脖子，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 才不要！”
李其琛的手托在她的后背上，“ 我们和好了吗？”
“不行，臣妾还没够呢，皇上的小金库都还没花完呢。”姜琬急了。
李其琛噗嗤一笑，大掌忍不住在她屁股上轻拍了一下，“好呀，惦记朕的小金库呢。”
姜琬就哼哼两声。
马车一路行到行宫，李其琛亲自将姜琬抱了下来，送进房间。
手下的动作很快，刚到行宫，梁胖子的罪证就全都送到了李其琛的案头。
这不查不知道，查出来的结果骇人听闻。光是被梁胖子迫害死的女子竟是有一百多人，更不用提其他被梁胖子欺辱、调戏、殴打、逼迫的人，更是有数百人众。
曾经有那有骨气的人家告到官府去伸冤，竟是被梁家一把火烧死了全家，凶手是谁大家心知肚明，可官府不闻不问，众人敢怒不敢言，自此再也没人敢替自己伸冤，遇见了梁胖子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真是比黑社会还要黑社会。
冀州下了很大的雨，冀州的官员全部都跪在行宫李其琛书房的外面，倾泻而下的雨水将这些高高在上的官老爷浇了个透彻，四月的天还是有些冷的，湿透的衣裳黏在身上，冷得他们直打哆嗦。
阿宝从廊檐下一路小跑过来，脚上戴着的金铃铛叮铃作响，李德海追在后面，连迭声地叮嘱他：“小祖宗，慢着些，雨天地滑，当心摔跤。”
阿宝看见了跪在台阶下的人，他立住脚，好奇的看着他们，“德海，他们惹爹爹生气了吗？”
李德海生怕阿宝被廊檐下滴下的水打湿了，连忙上前挡在他上方，迸溅的雨水打在他的身上，将阿宝隔离开来。
李德海笑道：“他们是做错了事被皇上发现了。”这话不知道是说给阿宝听的还是说给底下跪着的人听的。
阿宝就皱了皱鼻子，“爹爹最不喜欢爱卿们做错事了，他们真不乖，不像宝宝这样，从来不惹爹爹生气。”
底下的人听着阿宝这话心都凉了，心里再次将方同知骂了个狗血淋头，本来只要好好伺候着将皇上安安稳稳的送走就行了，这这么几日的时间。啊，就连这点儿时间都忍不了吗，非得纵着自家不成器的出门作乱，这下好了，那么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整个冀州官场大动荡，他们也跟着受挂累，坏了前程。
此刻这些人真是想把方家和梁家的祖坟刨出来问候问候。
李德海笑着附和，“是啊，大皇子是这世上最乖的孩子。”
阿宝高兴了，他转身往殿内跑去，“爹爹，爹爹。”
“阿宝来了，母妃在做什么？”他温和的笑着将阿宝抱起来坐在自己腿上。
“母妃在和程姑姑说话，她说这种雨天最适合睡觉了。”阿宝晃着小腿，仰头回答李其琛的问题。
这像是她会说出来的话，李其琛想着她说这话的时候一定是撑着下巴，眸光散着，懒懒散散的样子，像是冬日里阳光下的银锞子。
“爹爹，外面跪了好些人，他们要一直跪下去吗？”阿宝有些好奇。
“阿宝会同情他们吗？”李其琛低头看着儿子。
阿宝摇了摇头，“他们犯了错，就要受到惩罚，就像我犯错母妃打我一样，爹爹你都没打他们呢。”
李其琛又将梁胖子的事情用阿宝能听懂的话简单的跟他说了一遍，“现在你还觉得他们犯了错吗？”
阿宝皱着眉头，两颊气得鼓鼓的，“那个人好坏呀。”在他短短的记忆中他还没见过有像梁胖子这样坏的明显的人，并且害死了那么多人，“我要让金元宝狠狠咬他！”
李其琛笑了一下，“那可真是累着金元宝了，那人的血肉又脏又臭，金元宝会嫌弃的。”
阿宝就皱了皱小鼻子，“那，那把他打进慎刑司。”他印象中犯了错的人都会被打入慎刑司受刑，梁胖子这样的坏人也应该交给慎刑司处罚，至于怎么罚他确是不知道了。
“那你知道了，外面的这些人并没有自己动手迫害那些无辜的百姓，现在你还认为他们有错吗？”李其琛又重复了一次。
阿宝想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为什么你会这么认为呢？”李其琛摸了摸阿宝的脑袋。
“因为他们什么也不做啊。”阿宝自然而然的说道，“他们的任务是保护百姓打败坏人，可是他们都没做啊，他不保护百姓，他也不打坏人，他根本就不做任务。母妃给我讲的故事里都说了，城主什么都不做就是犯了错，所以他的城没有了。”
是啊，这些官员的不作为甚至是放纵包庇才让梁胖子愈发张狂，目无法纪，才会害了一个又一个的人。那些官老爷们在高位上坐太久了，根本就不屑于低下高贵的头颅去听一听底下百姓的声音，他们的不作为纵容了这些黑恶势力的增长，成为了那些恶鬼的保护伞，他们有错，有大错。
“我们阿宝说的真对。”李其琛笑着夸赞道。
阿宝就高兴的晃了晃腿，“爹爹，我要读书，变更聪明。”
李其琛失笑，“好，跟李德海去读书吧，爹爹这里也要处理事情了。”
李其琛的目光穿过窗户和雨幕，落在外面跪着的那些人身上，冰冰凉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