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咽不下这口气。”泾阳长公主铁青着脸，她气玄始帝把一个区区五品将军的女儿赐婚给她的孙儿，更气玄始帝明知道她最疼爱萧锦程这个孙儿，赐婚之前却都不先询问一下她。
“本宫是皇上的姑母！”无论是亲情还是道理，玄始帝都应该先问过她一声再下旨。
嬷嬷旁观者清，继续劝道：“殿下，您该知道，皇上是靖难坐的皇位。”
后面的嬷嬷就不敢再说下去了，但嬷嬷知道，泾阳长公主一定能听得懂。
泾阳长公主手颤了一下，这十年来，看到玄始帝平时也经常听从言官劝谏，勤于政务，有明君之象，大家都有意识的忽略玄始帝怎么得的皇位。
真那么讲亲情，讲规矩，玄始帝就坐不到这个皇位上来。
“听说昨日颍川郡主入了一次宫，估计是和皇上说了些什么，或者皇上本身就知道了殿下您私下派人传的流言。”
“您听奴婢一次劝，颍川郡主十岁就能说出‘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之言，还能赚那么多银子，无论才能、心性、手段都远超常人想象，这样的人，根本不是程少爷能把得住的，程少爷没那个福气。”
嬷嬷伺候了泾阳长公主一辈子，从最初的宫里，到长公主府里，再看着萧家各房私下勾心斗角，察言观色前前后后几十年，看人看事情，远比一般人通透。
泾阳长公主尊贵惯了，高高在上惯了，平时见到的多是阿谀奉承，反倒没有嬷嬷通透。
听完嬷嬷的这番话，泾阳长公主虽然仍很愤怒，心有不甘，但到底没有真拿着圣旨入宫质问玄始帝。
又过了几天。
真定府那家豪强被抄家，还连累了当地几个官员的消息传到京城。
给定的罪之一，竟然便有卖东海寿星雕给顾昭，却勾结山匪意图半路再劫回去，加上其他的罪，差点被说成意图谋反，最后被定了个家主斩首，其余流放岭南。
几名当地官员则是豪强的姻亲、靠山，平时没少收受贿赂，包庇豪强的各种犯罪，最后被判了个贬官全家流放。
此事在京城引起了不小的议论，倒了一个地方豪强还是小事，主要是牵连了几名官员，几乎把整个真定府的地方主官全撸干净了。
许多地方官往往与京城世家权贵有粘连，是他们的势力触角之一，一旦倒台便会损失他们的势力。
同时，一个萝卜一个坑，空出的位置又给了其他世家权贵争夺的机会，谁不想自己的门下，或者自家子弟能去补其中一个空缺，这些都是暗流。
另外，大家心里都门清。
罗列的其他罪名都不算真正要命的事情，真正要命的只有一条，那就是动到了颍川郡主头上，得罪了颍川郡主。
要不然许多罪名都是陈年旧事，当初做的时候怎么没人翻出来，偏偏这个时候被统一翻了出来。
不过，颍川郡主手段也确实够狠的。
正常来说，这样的事情，不一定非要把人搞得家破人亡的，那豪强在京城肯定有靠山，让靠山牵线，令那豪强把颍川郡主买东海寿星雕的五万多两银子再退还给颍川郡主，甚至多加一倍，退十万多两银子给颍川郡主都行。
彼时，颍川郡主相当于一两银子没花，白得一座价值五万多两银子的东海寿星雕，还白得五万多两，而事情就此揭过，皆大欢喜。
偏偏颍川郡主把人直接搞得家破人亡了，还累及当地几名地方官。
一些人不无恶意的这样想。
消息传到泾阳长公主府。
泾阳长公主也下意识这样想，觉得都是顾昭手段太狠，没有给人留生路。
“皇上也真是纵着那丫头，罢了，那丫头或许确实不是锦程能把得住的。”泾阳长公主叹息一声，事已至此，就算她不甘心，又有什么意义。
漪澜园。
顾昭吃完午饭，喝着甜品的时候，听银浅说刑部从真定府那豪强家里具体抄到了多少东西。
“抄到现银六万多两，铺子二十多间，府邸房产七座，田产两万余亩……”银浅一件件数出来，她知道顾昭喜欢喝甜品的时候听消息或者八卦，所以罗列的很细。
银浅伺候顾昭十年，时间把握得很准，顾昭慢慢喝完甜品，把碗放下的同时，银浅刚好说完。
顾昭伸了个懒腰，只有六万多两的现银，无疑是少了点，因为其中五万两千两是她买那件东海寿星白玉雕送去的。
不过能把东海寿星白玉雕那等珍宝卖掉，估计也是正好缺现银的缘故。
二十多间铺子，加上囤积的各种货物，以及七座府邸房产，怎么着都能值十几万两。
倒是那两万余亩良田让顾昭颇为吃惊，一个地方豪强，居然整了两万多亩良田，京城那么多世家权贵都没多少家有超过两万亩良田的。
顾昭赚的银子不少吧，可顾昭现在也不过有四五千亩。
“大齐立国至今二百年，土地兼并之严重，可从中窥见一斑。”顾昭只能这么感叹道。
真定府那家豪强，到底在地方富贵了一百六七十年，几乎就是从大齐刚立国那会就发展下来的，经过这么长时间兼并，弄到这么多良田，也不是不能理解。
一个王朝兴衰更替与土地兼并有密切关系，二百年左右时间的土地兼并，基本上到一个王朝能够承受的极限，未来社会矛盾日趋激化已经可以预见了。
两万多亩良田，按照平均十五两一亩计算，能卖三四十万两银子。
“抄这家豪强，皇上大致得了五六十万两银子。”
“皇上还顺手撸了几个官员，基本都是真定府城与下辖县城的主官。”
不过地方主官权力虽大，却未必有当地豪强那么多财产。
毕竟一些官员寒窗苦读出来，科举高中，上任当官的时候才开始发财，而大齐还是流官制度，你在当地做几年官，凭什么就能与当地发展一百六七十年的豪强比家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