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不早睡，大家坐在一起聊天时间过的也快。
李云山拿来的那点鱼被烤着分完了，只剩下一点骨头，她给弄到了炉子里烧了。
刚吃鱼喝了太多的水，这会儿有点尿急，于是跟毛明珠说“姑姑，你帮我拿一下灯，我去茅房。”
张芝立马把油灯推了过来，说“去吧。”
黑子也想跟出来，毛小岁踢了它一脚，说“别烦，一会再把我绊倒了打你，进屋呆着去。”
跟毛明珠骂“它长的黑，夜里总拌我。”
毛明珠笑了起来“它一个黑狗，在夜里能不黑嘛。”
王家男人的声音很大，估摸着村里多数的男人都去了。
她们站在围墙边上听了会就进了门。
没了油灯屋子里黑的很，两人掀开帘子进来似乎还把她们吓了一跳。
毛明珠好笑的问“我俩这么大动静也能吓着你们啊……”
陆凤笑着说“还不是怪张芝，非要说一些神神鬼鬼的话。”
“说什么了？”毛小岁顿时来了兴趣。
陆凤推了张芝一下，说“你可别说了，别吓着这几个年纪小的。
张芝也摆摆手“不说不说。”
毛小岁也不追着问，问她“玉珍过年回来吗？”
“这我哪知道。”张芝叹气“虽说离的不远，可要想见一面也难。”
“玉珍有孩子了吧？”毛明珠问。
“有了，是个姑娘。”
“她婆婆没为难她吧？”袁小春也问。
“我也没见，也不知道……”张芝摇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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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子时李云山回来了，大家这才各自散去。
毛小岁还挺精神，伸了个懒腰问他“你玩了没有？”
李云山摇头“看他们玩了。”
“谁赢钱了？”
李云山想了一下，说“齐洪，赢了八个铜板。”
毛小岁笑了起来，开始洗漱。
李云山只漱了口就躺床上了，毛小岁连同脚都洗了。
等她洗完了也正好困了，躺床上没多会睡着了。
睡到一半似乎听到有人敲门，醒来往旁边一摸发现没人，紧接着是门“咯吱”响的声音。
李云山在外头和谁说着话，很快走了进来。
“谁啊？”她半睁着困倦的眼睛问。
“齐斌。”李云山声音都是哑的“云强家闹起来了，奶奶要上吊。”
“大过年的上什么吊啊……”她嘀咕了一句又躺了回去。
李云山把油灯点着，拿过自己的衣服穿了起来，说“你睡着吧，有黑子在，我去去就来。”
“我也去。”
“别去了，路上滑，一会别搡着你了。”
“你这张笨嘴，我不去有你挨骂的。”毛小岁哼了一声。
“不会的。”李云山说“我就去看一眼，吵架我就回来了。”
毛小岁不管他，拿过衣服就穿了起来。
李云山看她铁了心要去也不拦了，让她先穿着，自己去柴房拿了根棍子来，棍子上还沾着什么东西，在毛小岁穿好衣服后他把棍子往泥炉里一塞，火很快就烧了起来。
两人举着火把往下走，好在村里的男人上上下下的踩出了路，走着也不滑。
李云强家门口站满了村里的人，两人一过来他们就让开了路。
院门从里面堵着，只能听到里面丁文秀哭骂的声音。
李云山刚砸了两下，门很快就开了，路小霞见是他们后一脸的不高兴。
李云山显然也不在意她的态度，往毛小岁看了一眼，说“你一会小心着点，别撞到了。”
“知道了。”毛小岁跟着他进了院子，路小霞再想关门已经来不及了，村里人都挤了进来。
院子里丁文秀坐在雪上，哭的撕心裂肺的，嘴里嚷嚷着“让我死……”之类的话。
毛小岁的目光越过她，透过被风吹起的门帘的缝隙看向堂屋里头的李云强。
李云强一只手撑在桌子上，桌子上还摆放着酒和鱼这些东西，看着像是喝醉了。
有人喊“李云强，你奶奶都要寻死了，你还坐着干什么，赶紧劝一劝啊。”
村里人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调笑的语气听着就不像是来帮忙的。
李云山走到丁文秀面前，伸手握住她的胳膊想要把她扶起。
丁文秀却像是受了刺激，一下子用力的甩开了他，指着李云山大骂“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你是不是也想要我死……”
毛小岁冷眼看着她发疯。
李云山再次伸手拽她，说“地上凉，你先起来。”
丁文秀这回被李云山拉了起来，连人都扑到了他身上，又打又骂“你们两个都没有良心啊，你们都希望我死啊……”
毛小岁看向路小霞，问“李云强喝醉了？”
路小霞拉着脸不理她，毛小岁冷笑，看向李云山“走吧，随他们闹，总归跟我们又没关系，这村里分了家的那么多，今儿个这事任谁都不能说我们有错。”
丁文秀听着这话又要往毛小岁身上扑，被李云山一把拉了回去。
李云山压着脾气劝说“你们有话好好说，不要一直闹。”
丁文秀猛推了他一下，手指着屋子里不知何时醒了的李云强哭喊大骂“我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他长大，我照顾他比她娘还多，眼下我老了，他就不想要我了，他这个没良心的……”
众人正在唏嘘丁文秀的话，就见李云强走了出来，瞪着一双眼睛怒吼“你克死了我爹娘，你还想克死我……”
他这话吼的凶狠，毛小岁都被惊着了，场面一时间安静，丁文秀张着嘴，嘴唇抖的像是合不上，一脸震惊的看着他。
李云强明显就是喝醉了，一身的酒气，走起来都摇摇晃晃的。
李云山伸手拦了他一下，李云强一把甩开，俯身瞪着丁文秀，“你就是个扫把星，你克死了大伯母，克死了大伯，克死了我爹娘，你现在还想克死我，想克的我断子绝孙……”
毛小岁听着这话莫名觉得耳熟。
上次路小霞说起自己不能怀的原因时好像就有点意有所指，她当时没多想，这会儿一听才知道是在指这件事。
李云山被李云强的话同样惊的不轻，丁文秀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开始翻白眼。
李云强似乎还觉得不够，嘴里继续说着“要不是因为你，我怎么会被村里人笑话，你知道他们在背后说我什么吗？你知道吗……”
李云山帮着丁文秀顺气，让他别说了，李云强像是没了神智，嘴里还一直喊着“我凭什么不说，你娘不就是被她克死的，我爹娘也是被她克死，我今年这么倒霉也是被她克的，二奶奶说的没错，她就是个扫把星，她想克死所有人……”
毛小岁看向路小霞。
路小霞完全没有要阻拦的意思，一副放任李云强发疯的样子。
李云山神色复杂的又说了一句“你别说了。”
“我凭什么不说？”李云强大喊“有本事你把她接回去养。”
村里不知谁骂了一句“真不要脸……”
众人也七嘴八舌的笑骂了起来。
毛小岁笑出了声“你这算盘打的倒是好，奶奶替你干了一辈子活，眼下要你们伺候的时候你就想把人踢出来。”
“可以啊。”她笑着说“我们可以养。”
李云山看向她，眉头都皱的死死的。
毛小岁不理他，继续笑着说“当初分家你们多分了二亩地，还回来，奶奶如今这副样子必定是要吃药的，二亩地这么些年了，卖粮食也要不少吧，就算四十两吧，多出的算我们尽孝，以后奶奶如何，就跟你们没有一点关系了。”
“你说她克你，这个法子如何？”她面露嘲讽“你不会是舍不得吧？难不成只是看她年纪大了就想踢出家门？你有这个资格吗？”
“你倒是会给村里人长脸……”她冷哼着说。
李云强瞪着她不说话，毛小岁嗤笑了起来，看向丁文秀“你对他掏心掏肺的好，现在如何？这其中滋味你也该是尝一尝了……”
赶在丁文秀发火之前她看向李云山，说“回去睡觉。”
李云山叹着气，片刻后还是松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