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政倒是拦住了,与兰夫人示意不必再说了。
还是贾环笑道:“儿子出去做那个和亲使,这府里的事情还得父亲母亲帮着操操心,银钱上的事不必太过计较,直接从这府里库房拿了就是。”
兰夫人不忍儿子离去,只是贾政和贾环都执意如此,倒叫她说什么,只得擦了眼泪说道:“哪里用你说了,难道我这个做娘的竟是不晓事的,不愿意帮你分担分担。”
贾环笑道:“这倒是了,总是母亲劳累了。”
兰夫人拣起一块燕窝鸭子,享受的吃着,贾政也拣起一块糟鹅鸭掌信笑道:“这味道与姨太太家里的味道相似,确实有味,比咱们家糟的要好些。”
贾环笑道:“父亲母亲不知,这糟鹅的厨娘原先就是姨太太家的,为着姨太太家里生计艰难,遣了她出来,我路过的时候看她栖栖遑遑的好不可怜,知道她糟东西是好的,故此买了下来带了回来,果然做出来的东西是上好的,人也是个感恩的,倒是合府里众人的脾气。”
兰夫人听了说道:“原来如此,我说的呢,感情是你买了去。”
贾政叹道:“姨太太也是活了大半辈子的人了,须臾间便沦落成如厮模样,总是后辈不争气的缘故,任凭多大的家业,若是那儿孙没个撑起来的,顷刻间便崩塌了,所以吾辈自当警醒。”
贾环笑道:“父亲说的极是,儿子记下了。”
一时吃毕,贾政与兰夫人又坐了坐,见天色也晚了些,便带了众人回去了,贾环亲自送到门口,扶了贾政与兰夫人上了车,了了又了,方才退回府里。
待贾政回府,拿了东西禀明了贾母,贾母稀奇的看了看东西,又召了宝玉和宝钗过来同观,众人都说稀奇,是稀罕之物,说了一会儿子话也就散了。
贾母坐在那里,看了看便吩咐琥珀将那母珠拿与兰夫人那里去了,那鲛绡帐送与宝玉屋里,只说桂哥儿年幼,床上挂起来倒是虫子轻易叮咬不着他,围屏放在了正厅,钟表放在了荣禧堂。
贾政并不说话,既是这东西贾环献与了贾母,自然就是贾母自己说了算,自己很不必再说什么,况且自己也没个用的地方去。
倒是贾政见如今家里安定了许多,遂想起与贾母做八旬之庆了,遂与贾母商量,贾母只是不许,说道:“叫我说来,过什么八旬之庆呢,如今家里公中只是没个银子,跟着下人也裁减了许多,吃用也都减了,我这个老背晦的还要没眼色的过什么寿,也是忒没个人心了,不许过,太过靡费了。”
贾政陪着笑脸说道:“大老爷前日子还与儿子说起呢,只说那年本是要办的,只可惜为着老太妃的病故,所以便搁浅了,这些年忙忙澜澜的只是没个分晓,好容易大老爷和琏儿都回来了,儿孙们也都有了出息,正是该办的时候,叫老太太也跟着高兴高兴。”
贾母却是不愿,她知道如今公中没几个能动用的银子了,为着宝玉故,她还是想着给宝玉多留下几个过日子的银子的,所以并不愿意,只说自己不愿过寿。
贾政却是知道贾母的心思的,遂笑道:“老太太不必担忧,二房公中的银子出不了多少,大老爷那里说要担上一半,儿子这里也有体己银子,就是环儿那里也说要拿银子,哪里用得着公中的银子呢。”
贾母叹道:“我知道你们都是孝顺的,我的心里是记着的,只是私心里还是想着,若是你们将来能够多多看顾我的宝玉,我就是在地底下也是闭眼的,至于过不过什么八旬之庆,不过都是虚的罢了,且能够当吃当喝呢,不看看如今京里的世家,有几家有从容银子的,实话和你说了吧,还有笑话听呢,前日子我叫宝丫头往卫家送礼去了,他家老太太过生辰,那卫家太太为着遮羞礼,听贴身嚒嚒的提醒,将家里现有些没要紧的大铜锡家伙四五箱子,拿去弄了三百银子,才把遮羞礼儿给搪过去了,云丫头悄悄告诉宝丫头的。”
贾政听了便说道:“可是那个云丫头说话实在没个把门的,怎么婆家这等机密事也说了出来,传出来可不就是纯纯的打卫家的脸么,说是他家穷了,连个送礼的银子也拿不出来了,与云丫头有什么好处。”
遂不喜了起来,贾母连忙说道:“云丫头不过就是与宝丫头悄悄说说罢了,宝丫头又是个嘴紧的,除了和我说说,还能和谁人说去呢。我平日坐在屋里,只是出不去门,宝丫头回来与我说说新鲜事,你还成教,不然你今后日日来我这里说说吧,也是你的孝顺了。”
贾政急忙陪着笑脸说道:“总是做儿子的背晦忤逆母亲了,云丫头想必也是在那里孤单的很,所以想找人说说话也是有的,都是自家人,说说也是不打紧的。”
贾母满意的说道:“这就是了,听云丫头的话透出来的意思,那卫家如今家计是越发的艰难了,当家的大爷和大奶奶竟是有神通,伙着卫家老太太的贴身丫鬟偷摸的把老太太身边的体己有用不着的箱笼弄出去当了银子贴补家用,偏生那位大爷的母亲不是现在大爷亲生母亲,竟是个填房,不知从哪里知道了,借着这个由头又去卫家大爷那里要银子,倒叫那位大爷恼火的很。叫我说也是了,原本就不是自己花的,就是当了也是填补到卫家吃用了,那位大太太不帮补着理事也就罢了,且要这个做由头寻趁上来,当真是不晓事的很,所以说妻贤家事通,这都是一定的。”
贾政听了说道:“可是这些都是机密的事情,云丫头又是从哪里听了来的,好似云丫头在人家身边有个暗探一般。”
贾母笑道:“说是府里的丫鬟婆子在私底下说起府里长短来,被翠缕听到了,回来告诉的云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