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县城内。
“杀啊!”
“别杀我!我投降!我投降!”
城内残余的抵抗在魏军内部的混乱和汉军如狼似虎的冲击下,显得如此不堪一击,迅速土崩瓦解。
街道上,巷弄里,到处都是追逐、厮杀和投降的场景,绝望的魏军士兵纷纷丢下武器,跪倒在地,向汉军投诚。
至于司马朗,他早在营啸发生的第一时间,便在数十名忠心亲兵的护卫下,拉着几乎吓晕过去的司马恂,试图趁乱从西门突围。
然而,他们还没冲出几条街,就被大批想要拿他们兄弟二人邀功的哗变魏军团团围住,堵在了一条狭窄的巷道之中……
“你们要干什么!睁开你们的狗眼!我是兖州刺史司马朗!你们想造反吗!想被灭族吗!”
司马朗色厉内荏地嘶吼着,试图用身份和威严震慑住这些乱兵。
“呸!狗屁的刺史!不杀了你,我们现在就得死!”
一名乱兵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眼中满是疯狂。
“就是!你们司马家把我们害惨了!还想跑?拿命来!”
“你们司马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曹丕的走狗!去死吧!”
“杀!杀了他们!献给陛下请功!”
包围他们的魏国叛军已然疯狂,此时此刻,只有拿了他们的人头才能向汉军请赏!
“拦路的都杀了!快!冲出去!冲出去!”
司马家的亲兵挥舞着刀枪,拼死抵抗,但面对数倍于己、状若疯魔的乱兵,他们的人数越来越少,防线被不断压缩。
当刘瑁在田丰、贾诩等人的簇拥下,领着中军主力缓缓进入怀县县城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惨烈的景象……
司马朗和司马恂两兄弟浑身浴血,盔歪甲斜,狼狈不堪地被数百名暴乱的魏军士卒围困在巷道中央。
二人身边的亲卫只剩下不到五十人,还在做着最后的困兽之斗,地上躺满了双方的尸体,鲜血染红了青石板路……
“陛下驾到!”
随着刘瑁身边禁军高亢的通传声,巷道内外的魏军士卒渐渐从疯狂中清醒过来。
他们看着象征大汉天子威仪的赤黑色龙旗和那马上威严的身影,纷纷丢下武器,畏惧地跪倒在地,主动让开了一条道路。
刘瑁策马缓缓上前,目光冰冷地扫过跪伏的乱兵,最终落在了被亲兵护在中间、形容凄惨的司马兄弟身上。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位在历史上颇有政声,被誉为“司马八达”之首的司马家长子,司马懿的兄长,司马朗。
“司马伯达,久仰大名。”
刘瑁的声音平静,听不出喜怒:“在你的指挥下,怀县硬生生挡住了我军十余日的猛攻,这份能耐,朕都有些佩服你了。”
“刘瑁!”
司马朗猛地抬起头,原本儒雅的面容因愤怒和绝望而扭曲,他死死盯着马上的刘瑁,用尽全身力气嘶吼着。
“我不服!为什么!为什么别人都能降!唯独我司马家不行!凭什么要灭我满门!我司马家在河内根基深厚,若肯归降,足以助你鼎定河内,图谋冀州!你为何非要赶尽杀绝!”
刘瑁端坐马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眼前这个状若疯癫的司马朗,眼中没有丝毫动容,只有深入骨髓的厌恶。
他的脑海中,清晰地浮现出另一个时空里,这个家族如何窃取曹魏江山,如何引发“八王之乱”,最终导致“五胡乱华”,让锦绣中原沦为腥膻之地。
泱泱华夏最终被迫衣冠南渡,汉族百姓流离失所,陷入数百年黑暗动荡的惨痛历史……
眼前的司马朗、司马恂确实并非直接元凶,但他们是司马懿的兄弟,是这颗未来会毒害整个华夏的司马氏!
为了避免历史的悲剧重演,为了守护这来之不易的中兴局面,为了天下苍生,这个家族,必须彻底从历史上抹去!
“司马懿助曹丕弑父夺位,献媚篡逆,不忠不孝、不仁不义!”
刘瑁的声音陡然转厉,充满了杀伐决断:“能教养出此等心如蛇蝎、冷血无情之辈的家族,其家风可见一斑!此等祸根,留之何用?朕不需要!我大汉更不需要!给朕拿下!”
“喏!”
不久后,司马朗与他的五弟司马恂,以及所有在怀县城内被搜捕到的司马家族之人,尽数在城中闹市被公开斩首示众,人头悬挂于城门之上,以儆效尤,监斩官,正是贾诩。
而随着怀县的陷落和司马氏兄弟的伏诛,整个河内郡再无任何成规模的抵抗力量,大汉的赤黑色龙旗,几乎插遍了河内郡的每一座城池。
刘瑁大军在休整三日后,兵锋便已越过大河,直指共县以北,下一个目标——河内,朝歌城!
而与此同时,在冀州、豫州、扬州等其他战线上,决定天下归属的最终决战,也已全面展开!
不过此时的他心中却有一丝疑惑,汉军围攻怀县如此之久,以曹仁的用兵和曹丕对司马家的倚重,为何共县至今都没有告急,难道出了什么变故?
直到徐晃前来汇报军情,提及了如今驻守共县的悍将姓名时,刘瑁才恍然大悟,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原来是他!
《世说新语·识鉴第十五》
中祖诛司马氏
中祖昭武皇帝征河内,围怀县十余日方克,擒魏兖州刺史司马朗。
时帝颁《诛司马氏诏》,言‘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史载刑前夜漏三刻,帝微服诣狱,独会朗于幽室。
朗披发跣足,仰天而笑:“吾族何辜,竟罹赤族之祸?昔荀氏兄弟各事其主,文若佐曹二十载,公达今为汉室股肱。司马氏不过效法前贤……”
帝以剑鞘叩地,狱中烛火骤暗:“尔等虽未篡汉,然有篡世之毒
若纵尔族,其弟仲达,食魏而肥;再三十年,有孙名炎者,窃鼎称尊。尔后八王乱政,五胡牧马,华夏衣冠尽染膻腥,此皆尔司马血胤之孽!”
朗瞠目结舌,冷汗涔涔犹强笑:“此等谶纬,焉能服天下?”
太祖掷帛书于地,上录《晋书》诸纪。
朗览至“永嘉之乱”处,双手剧颤,绢帛堕入炭盆,霎时化作火蝶纷飞……
“今朕代天行诛,非为雒阳旧怨,实为千年苍生计。”
言毕拂衣而去。朗伏地长号,后锦衣卫入,翌日斩之。
义庆曰:中祖狱中语,实由锦衣暗卫密录。昭武所言“八王裂土”“五胡牧马”云云,皆似谶纬星谶,荒诞难稽。
今司马阖族已灭,中祖预判之事,既无实据可验,亦无遗孽可证。此卷姑存兰台,权作稗官谈资,诸君观之,付之一哂可也。
昔光武以赤伏符兴汉,岂料三百年后,复有昭武借谶语诛逆?天道轮回,诚难测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