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宋芫从宿醉中醒来,头痛欲裂。
起身披上外衣出门,但见宋远山在庭院练拳,一招一式间虎虎生风。
宋芫抬了抬爪子:“爹,咋这么早起来练拳?”
“起来了?”宋远山收势转身,额头上还带着汗珠,“灶上热着醒酒汤,去喝一碗。”
“好嘞!”宋芫应了一声,趿拉着鞋子走去厨房,盛了碗醒酒汤喝下。
他叼着个包子走出来时,宋远山提着一个竹篮,正要出门。
见宋芫出来,宋远山顿住脚步,说道:“阿芫,我去给你娘上炷香,中午就不用等我吃饭了。你自己跟二林他们对付一口,别饿着。”
“好吧,爹你路上小心些。”
等宋远山出门后,宋芫缓慢地眨了下眼,后知后觉发现...
他爹刚才是不是叫他“阿芫”了?
“大哥,你站门口看什么呢?”宋争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打断了宋芫的思绪。
“弟,早啊。”宋芫招呼道,心里还在琢磨着父亲那声“阿芫”。
“早,大哥。”宋争渡走到跟前,上下打量了宋芫一眼,见他精神还不错,微微松了口气。
“争渡啊...”宋芫突然抬手搭在他肩膀上,欲言又止。
“大哥你说。”宋争渡表示洗耳恭听。
“算了,没什么了。”宋芫最终只是揉了揉宋争渡的脑袋,转身往厨房走去,“我去看看中午吃什么。”
宋争渡望着大哥的背影,嘴角牵起一抹淡淡的笑。
他知道大哥在担心什么,但有些事不必说破。
中秋佳节刚过,宋远山便匆匆赶回南阳府,而宋争渡也去了书院。
宋晚舟则忙着备货,这次她将亲自带商队,前往淮州。
香皂三车,共计三千块,桂花露、玫瑰膏、茉莉香粉等胭脂水粉装了满满两车。
另有新研制的玉容散、芙蓉霜等精致妆品,皆用青瓷小罐盛装,外裹锦缎,显得格外贵重。
徐悦仔细核对着清单:“小姐,货物都已清点完毕,路上用的干粮、药材也都备齐了。只是......”
她犹豫了一下:“这次路途遥远,您真要亲自去吗?”
宋晚舟正往箱笼里塞着几本账册,闻言抬头笑道:“当然要去。淮州富庶,若能打开那边的市场,咱们花想容的招牌才算真正立住了。”
她合上箱盖,拍了拍手:“再说,到了那边还有叶家照应,想来不会出什么岔子。我若不去,怎能放心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旁人。”
徐悦见她主意已定,便不再多劝,只盼这一路平平安安的。
“我这段时间不在,工坊就交给你了,有处理不了的事,就去问大哥。”宋晚舟交代道。
大哥好歹占了四成半股,可不能让他闲着。
徐悦无奈地笑了笑,应道:“小姐放心,我记下了。工坊那边我会盯着,若真有棘手的事,定去请教大少爷。”
三日后,一支由二十辆马车组成的商队从云山县出发,浩浩荡荡向淮州行进。
就在宋晚舟带着商队刚刚离开,织坊就接到来自惠王府的订单,棉衣棉裤及棉被各五千件。
宋芫尽管很心动,但还是忍痛拒绝了:“詹公子,咱织坊只负责生产布料,没有绣娘,怕是接不了这订单,你们还是找别的绣庄吧。”
“你们若是想要棉布和棉花,我们倒是可以提供,价格就按市价算。”
詹清越毫不意外宋芫会拒绝,只是这订单王爷是指定要宋家织坊接下来的,他可不能空手而归。
詹清越微微一笑:“我记得宋小姐名下就有一家绣庄,宋东家不必先急着拒绝,请听我说完。”
“这批棉衣是给府中下人准备的,不要求绣工多么精细,只要保证厚实保暖,能应付这个冬天就行。”
“而且王爷说了,这报酬方面绝对不会让宋东家吃亏,工钱会比市价高出三成,如何?”
既然如此,宋芫也不再推辞。
毕竟白送的银子,谁不要。
不过,五千件不是小数目,绣庄就算连轴转,怕是也凑不齐人手。
得承包出去一部分才行。
宋芫急忙将魏陶儿调了过来,暂时负责绣庄与外包相关的一应事宜。
这一忙碌,就忙碌了两个月。
直到十月份,才好不容易清闲下来。
***
清晨的薄雾中,整齐的脚步声打破了田野的宁静。
二百余名青壮年排成队列,在暗五的带领下沿着田边跑操。
他们大多是从流民中挑选出来的,身材精瘦却结实,眼神里透着股韧劲儿。
“一!二!三!四!”暗五声音冷冽,步伐稳健,黑色劲装衬得他身形如刀削般锋利。
队伍紧跟其后,虽不及暗五那般训练有素,但个个咬牙坚持,没人掉队。
周大石跑在队伍中间,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呼吸粗重,却仍死死盯着前方,不肯落后半步。
他原本只是个老实巴交的雇农,如今却成了护卫队的一员。
每日天不亮就起来跑操、练拳,虽辛苦,但他心里清楚——这是宋东家给的活路,更是护住妻儿性命的倚仗。
“停!”暗五抬手,队伍立刻止步。
他转身扫视众人,目光如鹰隼般锐利:“今日跑操到此为止,接下来练拳。”
众人迅速散开,在田边空地上列队站好。
暗五站在最前方,身形如松,双臂缓缓抬起,摆出一个起手式:“看好了,这是第一式。”
他动作极慢,却每一分力道都恰到好处,拳风隐隐带起破空之声。
众人屏息凝神,跟着模仿。
周大石学得认真,可手脚总是不协调,要么出拳太软,要么下盘不稳。
暗五踱步到他身旁,冷不丁伸手在他膝弯处一敲:“腿绷直。”
周大石一个激灵,连忙调整姿势。
“拳头攥紧。”暗五又捏了捏他的手腕,“出拳要快,收拳要稳。”
周大石连连点头,额头上的汗珠滚落下来。
不远处,宋芫裹着厚棉袄,搓着手看他们训练,嘴里呼出的白气在冷风中飘散。
“怎么样?”舒长钰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手里还拎着个热乎乎的烤红薯。
宋芫接过红薯,掰开咬了一口,甜糯的香气瞬间驱散了寒意:“还行,就是进度有点慢。”
“急什么?”舒长钰瞥了眼训练场,“这些人底子薄,能坚持到现在已是不易。”
“话是这么说,但时间不等人呐。”宋芫幽幽叹了口气。
据他所知,福王的兵马已经开始北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