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近来秋凉，有位姨娘病了。
芃哥儿这个犟种偏觉着是姨娘久坐不动的缘故，遂硬拉着他娘和两位姨娘去习武场练拳。
一日没有半个时辰是不会放人的。
贾蓉笑道：“母亲多动动也好，我正想邀公主去骑马。银蝶姐姐，那我们就先过去了。”
“欸，”银蝶叫住他，“大爷，好歹请公主换身衣裳。”
永安低头打量自己和惜春的服饰。
她一身杏黄色缠枝牡丹纹的宫装，领口袖边皆用金线锁着云纹，裙摆层层叠叠足有十二幅之多。
头上一对赤金点翠步摇，随着她的动作微微颤动，更衬得她雍容华贵。
再看惜春，一身海棠红骑装，袖口用银线简单绣了几支梅花，腰间一条玄色绣金腰带。
头发仿照男子样子简单束在头顶，浑身上下透着一股飒爽之气。
银蝶此时已取来一套月白暗纹锦缎骑装，笑道：“这是前儿针线上新给姑娘做的，还未上过身，公主若不嫌弃，暂且换上？”
永安微微颔首：“可。”
惜春见状，叫人把贾蓉赶了出去。
亲自上前和银蝶一起帮永安更衣。
待换好骑装，重新束了发。
永安站在镜前，竟有些认不出自己。
惜春拉着她出去，贾蓉见了一怔，随即拱手一揖：“永安兄。”
惜春闻言“噗呲”笑出声来，银蝶和几个丫鬟也都掩口低笑。
永安脸一红，轻啐了他一口，眼角眉梢却仍是藏不住的笑意。
几人到了习武场，果然见尤清之和两个姨娘在跟着贾芃练拳。
尤清之的动作还勉强能看，两个姨娘扭扭捏捏的，像是极为难的样子。
贾芃远远瞧见三人，转身道：“娘和两位姨娘好好练，不许偷懒！”
告诫一句，他朝着惜春等飞奔而去。
尤清之和两位姨娘赶紧趁机松快松快手脚。
姨娘苦着脸抱怨：“夫人，您就不能管管芃哥儿？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尤清之睨了她一眼，“你们两个磨不过他，让我来做恶人？练就练吧，总没有坏处。”
“那能不能在屋里练……”
光天化日地，她们都不好意思摆弄手脚。
尤清之已看清贾蓉身边的那个月白色身影仿佛是永安公主的模样。
“你们自个儿和他说。”
她甩下一句，快步往永安处走。
“见过公主。”
永安急忙扶住她，“夫人请起。”
贾蓉给尤清之请安：“母亲，公主府没有马场，儿子来想教公主骑马。”
尤清之含笑点头，“骑马使得，可千万注意安全。”
“是。”
尤清之瞟了一眼贾芃，“公主，那您好好玩，我就先告退了。”
说完她转身就往场外走。
“娘！”后头传来贾芃的喊声，“你今日的拳还没练完！”
她只当作没听到，脚步越来越快。
惜春和贾蓉偷笑，永安不解。
贾蓉在她耳边低声道：“芃哥儿是个鬼见愁，母亲躲他呢。”
“芃哥儿，”惜春开口：“你叫姨娘们也回去，教她们一套拳法，在自个儿的院子里练，反而更放的开手脚。”
贾芃也意识到这个问题，点了点头，放姨娘们回去。
两个姨娘远远地朝公主行礼，逃也似的离开了习武场。
永安有些新鲜，又有些好笑。
觉得这一大家子真有意思。
学了一下午骑马，身体虽累，永安心里却格外畅快。
夕阳西下时，她已能独自骑着马缓步绕场。
贾蓉见她高兴，打算明后两日婚假都带她过来。
谁知晚膳时却听到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朝中数人联合弹劾林齐不孝。
指责他不奉亲父，背弃人伦！
贾蓉听说，气得摔了筷子。
“他们这是见新政不可挡，便要往师叔身上泼脏水！”
不孝是大罪，这是要把师叔彻底踩下去。
林齐仰头灌了一杯酒，眼中寒光闪过。
“不行，”贾蓉想了想，“师叔在朝堂势单力薄，我明日就去销假，上朝帮你说话。”
好在他现在是驸马，有都尉的爵位，不用等在户部干着急。
林齐微微摇头，“不必，此事只看圣上的意思。”
“不能坐以待毙，”贾蓉站起身道：“圣上纵是心里想保你，也堵不住悠悠众口，我去替你讲理。我们先去找母亲商议。”
尤清之等人听说此事，个个也是义愤填膺。
贾蓉在永安身边，低声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永安听完心口也堵了一把火。
“蓉儿。”
“母亲。”
尤清之道：“你明日就上朝去，你师叔性格板正，不会耍赖，在朝堂上很是吃亏。”
“吃亏”的林齐欲言又止。
她接着说：“既他们参他不孝，你去问问那些人，何为孝？何为生恩和养恩？孰轻孰重？
再问他们，林齐要如何做才算得上孝！”
自贾珍“死”后，尤清之很久没这么生气。
她声音愈发冷厉，“不奉亲父？齐儿！”
林齐起身，“大姐姐。”
“那些文官嘴皮子厉害，你们要实在说不过……”尤清之一拍桌子，“他们既抓着你不奉亲父这点不放，那你到时八抬大轿去林府，把林思槐接回来‘好好’奉养！”
“……是。”
惜春眼珠子一转，“蓉儿，你再写一本折子，就参林思槐攀附权贵，私德有亏。师兄当儿子不能说的话，你去替他说。”
“好，回去我就写。”
林齐眼中闪过一丝暖流。
几人又商量了些细节，直至深夜方才散去。
次日朝会之上，弹劾林齐的奏折如雪花般飞来。
龙椅上的皇帝皱眉听完，缓缓开口，“林齐，你可有话要说？”
不等他回答，贾蓉出列呈上奏折，“启禀圣上，微臣要参林思槐攀附权贵，私德有亏！”
把奏折递到太监手上，贾蓉缓缓开口，将林思槐中举后抛妻弃子，攀附如今岳家一事陈述一遍。
朝堂上顿时议论纷纷。
礼部尚书孙孝祥出列，面色铁青，“回禀圣上，林思槐娶我女儿时，已与前任妻子和离，此事……并未隐瞒。”
贾蓉追问：“尚书大人当时可知，林思槐与发妻育有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