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汉楼顾名思义,就都是好汉住的地方,换一个说法大概就是兄贵之家。这是一间位于平民菜市口的巨大通铺驿站,回字形的三层楼阁,共有上百个客房,院落中央不仅有马厩,还有猪圈,狗窝,外加一个鱼池,当然里面不是观赏鱼,都是大板鲫。
其星级水平约等于现代的青年旅社,卫生环境约等于大学男生寝室18人间。能住这里的,都是城中的泥瓦匠,运输工,亦或是赶来买点小菜的菜农。许多人平生见过最大的官,就是城门口检查他们货物的总旗官。
一群锦衣卫站在那里,他们也不认识,反倒有伙计跟怀安打招呼,显然他腰间谷王府七等下人的腰牌,比萧何他们锦衣卫的黑铁腰牌,还要好用。
“这就是你家主子给我们安排的住所?”萧何并非什么金贵人家出身,早年在街头摸爬滚打当捉刀人,也住这种地方。可自己那么辛苦混成吃官家饭,不就是为了逃离这种生活,这一下,又把萧何过去吃苦挨饿时的记忆给唤醒了。
“真的不好意思,主要因为城中现在来了太多各地的客人,好一点的客栈都住满了,这里我都寻了好久。
不过没有想到你们会有这么多人,房间可能不够,我只搞到了3间房,一间双人间,另外两间很大,每个都能住10个人,应该差不多够了。”怀安估摸着。
“怀安,让我猜猜,这些是你主子教你的说辞吧?”林川无意去揣着一个半大孩子的心境,就目前这种安排里满满的恶意,全来源于他口中所言的主子。
“我……我不能说。”怀安就像被戳破小秘密的小朋友。
“那你主子到底是谁?别跟我说是谷王,你只是7等下人,估计连见朱橞一面都难。”林川观察细致入微。
“是府中的左长史——刘安,刘大人。”怀安终于说出了一个林川想听的名字了。
“明白了,辛苦小哥你带路了。我们给谷王带了一些礼物,还劳烦你给带过去。这是朝廷的贺礼,很贵重,请务必让你主子亲自查收。”面对这种待遇,林川依旧彬彬有礼。
怀安点头答应,安顿好林川众人,就带着那一马车的货品,往谷王府赶去。
“这你都能忍啊?我真是佩服你啊!”萧何由衷地对林川竖起了一个大拇哥。
“不就是通铺吗?又不是露宿街头。刘安也已经很克制了,我要是他,面对嘎蛋仇人,估计都没办法活着走进长沙府。”林川欣然接受了好汉楼的住宿安排,反正最差也是和萧何共住一间,也算不错了。
至于兄弟们看到传说中的十人间大通铺的时候,都想把谷王府给炸了。整个好汉楼,空气里弥漫着动物的膻味与兄贵的汗臭,毫无隔音效果的墙壁,连旁边房间里男人们的打鼾声,都宛如在你耳边喊叫。
林川的房间在三楼,十人间在2楼,至于一楼的还有15人间,他们连参观一下的心情都没有。难以想象在一个只有100多间客房的驿站里,硬生生住下了800人,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沿着吱吱嘎嘎的木头楼梯来到三楼,小王八走在两位大人前面开路,主要去驱赶开走廊上的醉汉,还有随处乱丢的破鞋。
林川他们的房间在3楼走廊的尽头,编号是“壹捌”,可不能单纯用号码去区分它的优劣,包括它的邻居。
正如此刻,当三人来到壹捌号房门前时,旁边的一间房门口摆着一张矮桌,一个半蹲在椅子上的光脚青年,正一边嗑着花生,一边喝着劣等的小酒,即便是这样,周围还围着3,5个兄弟,搀得直流口水。
林川注意到了那个青年,因为他的目光很贼,一个照面先看的是小王八腰间的铁牌,再才是他们三人的样貌。
腰间挂着长刀的小王八,冰冷对那群吆五喝六的家伙说道,“让开。”
显然刀就是最好的醒酒药,再莽撞的家伙也让到了一边,毕恭毕敬目送三人从面前经过。
“你晚上睡觉爱打呼噜吗?”林川突然停下,看着那青年开口问道。
“这位爷,我晚上不睡觉的。”青年边说边喝酒笑道。
“不寐症?”
“谈不上,我是倒夜香的夜香郎,您别嫌我臭就行。”鳌奴语言轻佻,似乎有了几分醉意。
“是吧,那可辛苦你了。”林川说完,走向了自己的房间。
当他们离开后,周围几个醉汉紧张的凑到了鳌奴身旁道,“大哥,这活太瘆人了,那几个可是锦衣卫……”
“我们有挑的资格吗?”鳌奴扫视了一眼弟兄,带着这五个兄弟,也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与此同时,正午时分,谷王府里人头攒动,家丁们忙得就跟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来回不断跑着,布置起府邸的每一个角落,不管是七等的下人,还是一等的管家,全都忙成了一团。
比较起来,明明只是七等下人的怀安,却能哼着小曲,无视周围艳羡的目光,穿行而过偌大的内院,直接来到了谷王府的西厢房。
和外面张灯结彩的忙活劲不同,这里安静的厉害,甚至都不敢有人来打扰这里的清静。唯有怀安,可以毫不畏惧的推开紧闭的房门,走了进去。
他驾轻就熟的坐在了八仙桌上,拿起桌上的梨子就啃了起来。
“交代你办的事都办好了吗?”至于西厢房的主人刘安,此刻正坐在一把古筝前,拨弄着琴弦。
“我见到了您说的那个男人,方渊。确实挺特别……您这一顿安排,旁边的锦衣卫指挥使都快气炸了,他却似乎还挺高兴,此人城府极深。”怀安如此评价道。
“没关系,还有时间,后面你就知道此人的厉害了。”刘安冷笑着。
“对了,他说带了礼物给谷王,让你亲自查验,我已经翻过,都是些破烂,但只有这个盒子,上面刻着给刘安,所以我没有开。”怀安说着,掏出了一个小木盒,放在了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