匕首的主人是一个穿着金吾卫服饰的人，他用匕首抵着白疏香的喉咙，眼睛看着前方，喊道：“娘娘。”
白疏香抬头看去，面前走来一个嬷嬷打扮的人，眼神狠厉而阴毒。
“我道是谁有这胆量，在宫中行刺，原来是崔贵妃，或者说，曾经的崔太后。”白疏香冷笑道。
来人正是崔氏，慕廷韬在北燕逃亡之后，她也想尽办法，买通了看守的人，假死后送出去。
那时候，北燕局面乱糟糟，大家都没有留意到一个俘虏的去留与死活，便给了她可乘之机。
她一路南逃到上京，辗转几番，找到了当时在金吾卫中埋下的钉子，趁着庆功宴这个人多眼杂的时候，混进了宫。
崔氏笑道：“本宫看你等会儿还能不能笑得出来，你是不是觉得你与本宫无冤无仇，本宫不会拿你怎么样？你要怪就怪慕廷钰，谁让你选择了他。”
“他害死了我儿，抢了我儿的皇位，还想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吗？”
“慕廷钰和他那个死去的父皇一样，都是情种，他父皇为江清宁而死。如果我杀了你，你说，慕廷钰会不会也为了你去死啊？”
崔氏的眼睛闪着骇人的光，笑得癫狂。
突然间，有一人掠过，一脚踢翻了那个用匕首抵住白疏香咽喉的金吾卫，道：“抓起来。”
他一手将白疏香护到身后。
是慕廷钰！
白疏香心里一松，拉住慕廷钰的衣袖，道：“你怎么出来了？”
慕廷钰侧着脸道：“你离开后，我总觉得眼皮在跳，有些不好的预感，便找来了。”
说完，他就转过脸来，看着崔氏，对左右道：“把罪人崔氏也抓起来。”
崔氏突然间发疯一般，从袖里拔出一把匕首，就向慕廷钰扑过来。
没等慕廷钰反应，就有一人挡在他身前，制住了崔氏。
崔氏歇斯底里地吼道：“慕廷灏，你这个逆子，本宫辛辛苦苦抚养你成人，你到头来，却辜负了我的期望，没有帮韬儿稳住皇位，竟然还投靠了这个孽种！”
宁王目光凛凛道：“你抚养我？我母妃难道不是死在你的毒计之下吗？利用了我母妃不够，还要利用我，那时我尚在襁褓之中，你可真毒！”
崔氏一怔，没想到宁王竟然早已知道了一切，继而啐道：“她身为本宫的陪嫁侍女，为本宫去死，难道不是应该的吗？至于你，我抚养你长大，你辅佐你二皇兄，难道不应该吗？”
“你们母子，天生的贱种，天生就是我们母子的奴才！”
宁王冷冷地看着她发疯，崔氏看了一眼宁王背后的慕廷钰，笑道：“都怪本宫眼拙，怎么没看出你竟是这等墙头草？你以为你背叛了韬儿，投靠慕廷钰，他就会毫无芥蒂地接受你这个皇兄吗？”
崔氏哈哈大笑道：“慕廷灏，你在想什么啊？慕廷钰怎么会接受一个觊觎他女人的兄弟存在呢？慕廷钰，你不知道吧，这个贱种娶了薛莹之后，还对白疏香念念不忘，不肯与薛莹同房。”
宁王急急叫住：“闭嘴！”
“我为什么要闭嘴？我们母子落得如此下场，难道还要看着你舒舒服服地过富贵日子吗？你休想！”
崔氏脸上带着报复的快意，看向宁王背后的慕廷钰，道：“慕廷钰，你还记得，你八岁的时候，被人推下荷风湖，差点丧命吗？”
“本宫告诉你，那个推你落水的人，不是旁人，正是你面前这个温雅的宁王兄！”
慕廷钰心头一震，猛地看向宁王。
那一次他差点活不过来，高烧不退，一直抽搐。父皇雷霆大怒，责打了好多宫人，勒令太医院必须救活他。
后来，他好了，父皇却怕了，天天把他带在身边。
御书房里，父皇议事，他旁听，或者完成先生的功课。
连入夜，也是父子同寝，前朝后宫对此事，都颇有争议，直到他十二岁那年，父皇把他送进军营，送到沈青云身边历练。
他怎么也没想到，竟会是慕廷灏。不过想想也不奇怪，那时候，慕廷灏恨死他了。
宁王的眼圈涨得通红，他想起，那时他迟迟不敢动手，崔氏身边的福贵便拉起他的手，用力地推了慕廷钰的背。
他指着崔氏，道：“是你，从小你就骗我，说贤德皇后是害死我娘的凶手。是你逼我去推七弟的，你说我若不推，我就是不孝子，我就是孬种，对不起我母妃，我死后要下十八层地狱。”
慕廷钰冷冷地看着崔氏道：“你也不必挑拨离间，朕与五皇兄早已说开了，以前他被你蒙骗，可他如今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任由你蒙骗利用的孩子了。”
慕廷钰大喝一声：“都愣着做什么，抓起来啊！”
金吾卫冲上来，崔氏却东躲西藏，趁混乱之际，朝白疏香和慕廷钰扑去。
宁王往前一挡，匕首刺入他的左肩，崔氏冷笑一声，拔出来后，毫不犹豫地刺入自己的腹部。
崔氏捂着流血的伤口，摇摇晃晃，抬起头，看向慕廷钰道：“慕廷钰，你知道本宫为什么恨你们母子吗？”
“我从潜邸就跟着陛下，我是侧妃，我育有皇儿八岁，我好不容易把薛氏弄死，那个空着的皇后之位，本该轮到我来做。”
“可是，江清宁却半路出现，让陛下义无反顾地立她为后。凭什么呀？那时候我已经陪伴陛下十年了，凭什么让江清宁摘了果实？”
“江清宁斩断了我的皇后梦，那就别怪我送她下地狱。只可惜，只弄死了江清宁，你这个孽种竟然没死！”
“江清宁死了，我本以为该轮到我做皇后了，没想到陛下宁可让后位一直空悬着，也不让我做皇后。你们母子可真是厉害，把陛下哄得团团转。”
慕廷钰的脸色越来越冷，青筋暴起，白疏香一下一下抚他的背，他才镇静下来。
安抚好慕廷钰，白疏香看宁王的脸色越来越苍白，有些摇摇欲坠，便让人把他扶到一旁坐下，检查了伤口，又把了脉。
白疏香面色一凛，惊呼道：“不好，匕首有剧毒！”
慕廷钰面色一变，大步走过去。
崔氏哈哈大笑道：“本宫反正是要死的，慕廷灏，本宫抚养你一场，黄泉路上有你相伴，本宫也不算孤单！”
崔氏笑了好久，慢慢地，笑声越来越弱，最后吐出一口鲜血，就咽了气。
宁王的脸色越来越白，白疏香正要施针，却见他摇摇头拒绝了。
“陛下，或者，我想唤你一声七弟……对不起……当年害你差点丧命，我欠你一条命……白姑娘，皇后娘娘，求你成全我……别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