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洛伦兹的错觉
洛伦兹的睡眠不算太深，不过跟在艾泽（戴乐）身边之后，他没有了流浪过程中的警觉。
只是，想法虽然会变，但习惯已成自然，哪怕没有刻意去戒备，洛伦兹也准时在天色刚泛起微光的时候醒来。
最近这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养成的习惯之一，便是不再每天醒来之后，不会再警惕的看向四周，而是平静起身。不过也有改不掉的习惯，比如洛伦兹就很不习惯脱衣睡觉，哪怕戴乐给了他一整套的睡衣，洛伦兹依旧习惯性的不脱衣，不脱鞋，直接蜷缩在角落中睡去。
戴乐也明白这种习惯只能慢慢改变，不可强求，所以只是告诉了洛伦兹，正常的情况下应该是怎样的，并未强制他做出改变。说白了，这就是一个睡姿问题，哪怕是在福利院也不会有太多人管这种问题，只要在大方向上认知没问题就行了。
况且，戴乐亲自提出要求，那么洛伦兹不管最后如何，也不可能被送到非正规的机构中。甚至可能是直接通过冰霜前哨进行安排好吧。他们是有特权的！虽然这份特权的存在就像是烈士家属优先一样，但总归是有的，尤其是戴乐他们这种执行敏感任务的人，更是会严肃对待。
说难听点，如果洛伦兹最后真的安全抵达了联合会，并且在冰霜前哨的安排下有了正常的生活，那么对联合会来说，洛伦兹就像是控制戴乐的缰绳，虽说不会出现方向冲突的情况，但对联合会来说也算是一个安慰。
不怕你是超人类，就怕你没有人类的感情。虽说在极端情况下这些东西都有可能会被舍弃，但是在更广泛的情况下却是戴乐和联合会之间相互信任的桥梁啊。
洛伦兹离开帐篷，看见的就是已经基本收拾好了营地物品的艾泽（戴乐），不过折叠座椅和餐具并未收起。
“先吃早餐吧。”戴乐并未在意洛伦兹再一次的穿着外套睡觉，而是直接招呼对方先吃了早餐再说。
洛伦兹看了一下目前的安排，神情变得有些紧张地看向艾泽（戴乐），“出事了吗？”
戴乐没有询问洛伦兹是怎么看出来的，毕竟往日里在清晨并没有直接将营火也完全熄灭的做法。所以戴乐只是平静的拿起面包片夹煎肉，“还没有，不过目前看来应该是有不好的事即将发生。仅凭直觉也说不清楚，先等一手情报吧。”
“如果真的出现意外的话，会提前有所警示的，这点不用担心。”戴乐一口下去纹理十分明显的肉块直接被挤压了出来。
见状洛伦兹也开始解决属于自己的那份早餐。不过相比戴乐那份，他的这份的馅料要少不少。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对于不是进化者的洛伦兹来说，如果真吃变异兽肉吃到饱的话。极大可能会引起消化不良，甚至是肠胃穿孔等问题。
至于为什么在一开始的时候会在那据点中购买所谓的变异兽肉给予洛伦兹他们，当然是那家餐馆卖的是假货啊！他有个屁的正宗变异兽肉啊？！
而戴乐目前做的这些，是实打实的当场狩猎烹饪的，直接是算好了洛伦兹的吸收能力，适量给出。
“哦，说什么来什么。”戴乐刚想说些别的，就看见电脑弹出了邮件，“看来接下来需要推进一下赶路的进度了。”戴乐几口吃完了手中的面包片夹肉，拍了拍手之后，歉意的看向洛伦兹，短短几瞥间，他已了解到了基本情况，“接下来来会很危险，所以从今天开始，你需要寸步不离的留在车上。”
“还有，给你的那件马甲也要一直穿好，那玩意虽说没什么多余的效果，但是就防御来说，也算是顶级了。”戴乐安排得很仔细。
对于联邦那边为什么会抓到他的行踪，戴乐猜测应该是此前救了洛伦兹的时候，杀死那几个挟持洛伦兹威胁他的混混时留下的痕迹，可能是一些未能及时散去的能量粒子被联邦方面捕获；也可能是那些人气不过自己人被杀，所以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将事情捅大，从而引起了联邦的关注。
总之，可能性太多，戴乐也没有一一验证的想法，那样太过缓慢低效，对目前的戴乐来说，完全没有必要。
洛伦兹小心的观察着艾泽的表情，老实说，艾泽是他遇见的人当中比较特殊的一个了，根据以往的经验，这些好心的人不管给的是食物，还是各种用品，给出这些的人依旧还会将这些物品视作为自己的所有物。
“谢谢！”第一次，洛伦兹发自真心的表达了感谢，而不再是像以前一样用那套伪装得十分自然的表情做出应对，虽说他自己也觉得艾泽已经看出了他的伪装，但是主动表露心态，还是首次，“对于这一切的事情。”
“以及让我知道哪怕是但行好事，也有着区别。”洛伦兹的最后一句话，显得异常低沉。对善行分类，其实是一个非常错误的行为，尤其是在行善者面前将这些事情划分等级，就更是他们这些受到恩惠之人不该提及的话题。
但是在艾泽（戴乐）面前，洛伦兹总觉得提及一下也没有任何问题。
“什么区别？”正如洛伦兹的直觉给出的判断一样，戴乐在听见了这种说法之后，表现出来的态度仅是好奇，再无其他。
而既然说了，洛伦兹也就没有继续防备的想法，“简单点来说，就是你不会在乎我将你给予我的东西用在何处，就像你一开始给我的那件马甲一样，你重来不过问我会怎么使用，直到现在情况紧急才提醒我一下。”
“而以前那些给予我帮助的人，他们会时时刻刻的关注着我们将那些物品用在了何处。并且希望我们时时刻刻都将他们的善意携带在身上，同时表现出这些物品对我们的生活有很大的帮助。”
“我们就像一个展示架，他们将自己的善意放置在我们身上，同时，像观摩艺术品一样欣赏我们。当然了，我不是说他们的善意毫无用处，甚至可以说如果没有这些善意，那么我，以及我的那些同伴根本活不到今日。”
“但是，他们会希望我们时时刻刻的表现出欣喜，愉悦，以及感谢。但问题是，没人可以一直保持这些情绪过活。所以更多的时候，我，以及我的那些伙伴表现出来的，其实只是一些伪装，一种表现给那些人看的情绪。即满足了他们的情绪需要，也满足了我们的现实需求，一种比较特殊的生存手段。”
“但是你不一样，你并不是很需要这种通过给予带来的自我满足。所以同样的事情你做出来就会带有一丝随性的感觉，会让受惠者相对更舒适一些。”
“当然了，这样的行为也有可能会造就一些不知回报之徒，但我更相信会有更多的人做出正确的选择。这不是什么好人多于坏人的结果，而是你给予的不仅仅是生存物资，更是对我们这种人的尊重。”
“你尊重我们的生存方式，也尊重我们作为个体的存在，而不是高高在上的施舍。作为这点，非常感谢。”将近一个月的时间，虽不足以让洛伦兹重塑世界观，但是作为补充，这个时间是非常充足了。
这让洛伦兹的表现更为成熟了些。
“这样吗？”戴乐突然笑了一下，“非常感谢你的这种说法，尤其是你作为被帮助的一方说出来的时候。不过，为什么今天会想到说这么多话？往常不都是保持沉默，观察四周的吗？”
戴乐明白，自己的紧张还是传染到了洛伦兹。小孩的情绪感知能力不像大人，哪怕是察言观色再熟练，在戴乐身上也不会看出太多异样。但是他们总会察觉到那种情绪上的压力，从而被其所影响。
所以尽可能的，戴乐想要安抚一下洛伦兹。
只是，洛伦兹似乎并不需要这些安慰。“可能是本能觉得已经安全了吧。”洛伦兹的表情有些犹豫，不过最终没有将自己感觉上的不安说出：此次靠近的危险，远超以往所遇见的那些，有种逃不掉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