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在哪儿？”
“姑娘，家主正在书房与管家议事。”主院的侍从行礼回道。
李长远回来后，立刻叫了管家来安排明日城中铺子正常开门一事。
李家名下的铺子，不但要开门做生意，店里掌柜伙计还要去帮吴军宣扬消息，劝左邻右舍营业。
顺便盘算了家中现存的银钱，琢磨着捐献多少给吴军。
自己主动拿钱出来，应该能减少一些损失吧？
他是被契丹剥削惯了，没把秦仪君说吴军不侵百姓分毫这话放在心上。
自古武将打仗就是发的抄家财，即使真的不打扰百姓，那李家这等富商之家应该也没包括在内。
最后定了捐银万两捐给大军，单独奉上三千两给为首的将军，再包了吴军在鄞州府里的消耗的粮草。
李家有粮铺和专门畜养牛羊的庄子，粮草库存是足够的。
侍从禀报姑娘求见时，李长远有些惊讶。
怎的这么快就回来了，难道福惠县主还是不愿留下孙女儿？
叫管家去安排后，吩咐侍从：“请姑娘到书房来吧。”
“你们在外面等着。”李如意进了祖父的书房，毫不客气把门关得严严实实，才坐在李长远对面的椅子上。
李如意平时整日无忧无虑的，很少露出这样肃然的神色，使得李长远也跟着表情凝重起来。
“祖父，我有要事与您商议。福惠县主明说了，她意在天下！”
李长远拿起茶杯的手一颤：“当真？”
“当真！”李如意重重点头，补充道：“而且县主说了，要我领头建一支百人女骑兵，随她征战。”
“秦家主不会是养虎为患吧……”李长远喃喃自语道。
直到这时，他还是不相信秦仪君一个女孩子，会是秦家扶持拱立的对象。
“祖父，县主还说了，会给女骑兵配名为手枪的火器，就是今日响如惊雷般攻城武器的缩小版。秦家侍卫护送我回来时遭蛮夷偷袭，情急之下用手枪反击了。我亲眼见那蛮夷被打中后血流不止，倒地哀嚎，毫无还手之力！”
火器明显是秦家的重要依仗，福惠县主既然能拿出上百之数，她对秦家的掌控力已毋庸置疑。
李长远倒不怀疑孙女儿此话的真实性，这丫头向来耿直，完全不懂说话的艺术，一点不像商户家的女孩子，跟个莽夫似的。
所以，他当时心里不安，就是因为低估了福惠县主的重要性吧？
完了，他早间处处小心推脱的做法，怕是已经把她给得罪了。
李长远很烦，他百思不得其解，秦家主为何会真的把一个女孩子当继承人。
难道秦家把嫡出看得比男丁还重吗？
扪心自问，要是李家落得嫡支只剩一个女孩儿的程度，他会优先选择从旁支过继个男丁过来，下策方才是招赘留后。
毕竟女孩儿总要嫁人的，继承家业的风险实在太大了，一不小心辛苦打拼下的家财，便会为那赘婿做嫁衣。
更别说秦家有逐鹿之意，把个女孩子扶上皇位，乃冒天下之大不韪啊！
形势比人强，李长远再百思不解，也只能开始想补救办法。
还好，他向来习惯万事留一线，没有得罪个彻底，只是打太极而已。
既要用如意为她建班底，应该对李家的观感没有太差。
然而孙女儿接下来的话让他差点破防。
“还有，玲珑当众驳斥了福惠县主，直指县主不遵礼法。”
“什么？！她哪来的胆子！”李长远拍案而起。
就算福惠县主的确违逆礼法，也不是她一个小小侍女能置喙的。
“我当着福惠县主的面赏了她一巴掌，幸好县主并未计较。”
李长远松了口气，一言难尽地看着孙女儿。
谁教你一句话分两段说的？
“好，一个侍女而已，回了你母亲立即把玲珑打发走就是，往后出去带懂事不多嘴的，别再让县主对李家不满。”
内宅人事权目前掌握在儿媳妇手里，李长远虽是家主也不好越俎代庖。
“招兵之事，优先挑家里会骑马的家生子吧。”李长远抚了抚心口，开始想孙女儿招女骑兵一事，如何让李家利益最大化。
李如意张张嘴，欲言又止，面对满脸算计的祖父，最后只应了一句：“是。”
她其实很想问祖父，把自己和素缨玲珑留在醉霄楼推给福惠县主，带走了所有侍卫时，有没有想过她还要回家来，又有没有想过她们路上会遇到危险。
但最终，她还是没有问出口。
有些真相一旦戳破，留给祖孙俩人的将只有难堪。
还不到时候，李如意想。
“改日，你也同县主说，李家店铺会拿出一些位置来，招女子做工。”
“是。”
祖父开始服软示弱，转而讨好了。
见孙女儿神色怏怏的样子，一大早的跑来跑去，怕是累狠了。
于是李长远又嘱咐了几句，譬如在秦仪君面前多说李家好话之类的，便让她走了。
“回去向你母亲知会一声，再吃些东西，好好歇息。”
“是，祖父，孙女儿先走了。”
李如意没有单独的院子，而是和母亲住在一起。
“素缨，你可想嫁人？”回自己房间的路上，李如意问道。
“姑娘，我不想嫁人，我要同你一起打蛮夷。”素缨认真地回答。
素缨和李如意一起长大，情分更深。玲珑盼着嫁人，她可不想。
她被姑娘带回来时年纪还小，懵懂无知，家主给她签了死契。
若无意外，素缨一辈子都是李家的下人。
但她不甘于此，就算姑娘待她很好，谁愿意一辈子伺候人呢？
今天福惠县主说的话，戳中了她的心。要是立下军功，是不是就能重获自由了？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素缨也有自己的小心思，但她绝不会为一己私利违逆李如意。
她没有姑娘那样远大的理想，打蛮夷只是为了自由，两人最终目的不同，但过程一致。
“好，等我当上将军，定让你做校尉！”李如意承诺道。
瞧瞧，素缨果然和她一条心。
“多谢姑娘。”素缨开心地笑了。
校尉是个官职吧？当官以后肯定不是下人了。
素缨长得一张圆脸，瞧上去很是可爱，笑起来脸颊上露出两个小梨涡，看得本来因为玲珑心堵的李如意都感觉舒畅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