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喧嘈的城市慢慢陷入了沉寂之中。
昏黄的路灯亮起，在黑夜中落下一簇簇光明，偶有车辆或行人匆匆而过。
王明坐在店铺里算账，看着天色越来越晚后决定还是关店歇业。
“今天一分钱都没挣到，还花了不少。”
有些郁闷的走出店铺，盘算着自己做了这么久的生意。没挣到什么钱就算了，反而还亏了不少。
“老爸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在大城市里开寿衣店。这不是老寿星上吊——活腻了吗？大城市里的人谁信这玩意啊！死了都是拖火葬场烧了，找个骨灰盒埋了。”
“这年头谁还会穿寿衣，睡木棺。谁还会土葬啊。”
王明看着店铺招牌上寿衣店三个大字，不由得叹了口气。
这年头，就连偏远的农村都开始施行火葬了。
谁还会土葬啊。
虽然土葬是民间的传统，流传的时间极为久远。
但它的仪式复杂，流程众多。
到了现代这个社会，已经没几个人愿意进行土葬这种民俗了。
像王明家这种还卖寿衣，出售木棺材的寿衣店。在大城市里完全是没有什么生意。
平日里旁人看了还要远远绕开，生怕粘了晦气。
更别提和女生交往了。
想想这些事，王明就感觉到人生前途的灰暗。
“算了算了，好歹还有存款。这店铺也是自家的不用交房租，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自我安慰的想着，在店铺幽暗的灯光中，王明准备将门锁上。
却在这时，一直苍白的手伸了进来。
拦住了王明要关门的行为。
“请等一下。”缥缈的女声响起。
“我靠！”王明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他又气又恼的打开门，想看看是那个脑瘫女大半夜吓人。
“大半夜的！你就不能敲门……”
他忿忿的看向门外，看到来者的时候愣了片刻。
那是个穿着白色睡衣的女人。
乌黑的长发蓬松，遮住脸颊。
脸上像是失血过多而显得格外苍白。
嘴唇泛起死皮，看起来应该是很久都没喝水般。
特别是那双眼睛。
瞪大如铜球，充满了血丝。
“……”王明看着这个女人，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能等一下吗？”女人看着王明默默说道。
“你是来买什么？”王明看着女子说道。
“我想来给自己买个寿衣，不知道店主还卖不卖？”女人紧紧的抓着王明的衣袖，脸上流露出一丝丝的哀求。
哪有人会给自己的买寿衣的，除非……王明有些慌张的想。
“寿衣是给下葬的人穿的，你为什么要给自己买寿衣？”王明向女人问道。
“我……”女人听到他的话，不禁露出凄惨的笑意。
“我大概，活不了太久了。”
“在半个月前，我就已经被恶鬼盯上了……”
女人细细的给王明说着自己身上发生的故事，那双本应该明媚的眼睛此刻是毫无生机。
王明听得有些心慌，但还是强迫自己听下去。
而眼前这位憔悴的女人就是在一次晚班回家的途中碰到了恶鬼，从那时候起每天晚上都会噩梦缠身。
无论何时何地，但凡她入睡，都会陷入用无止境的噩梦中。
她曾试图寻求官方的帮助，但在警察调查了一番后只能遗憾的告诉她——家里并没有什么东西。
“我实在受不了，想买个件寿衣将自己葬了，以免再多受些折磨。”
女人说的很平静，却让王明只感觉到悲凉。
那是一种无能为力的感觉，无法去抗拒死亡，只能选择用最轻松的方式拥抱死亡。
“……你想买什么款式的寿衣？”
王明也没拒绝女人的要求，毕竟来的都是顾客，何况对方的事情竟然是这么离奇。虽然他不太相信世界上有鬼，但生意还是要做的。
带领着女人走进店内，虽然从外面看起来店铺不大。
女人看着墙壁四周挂满了各种神像，有三头六臂的罗刹，有三眼虎面的真君。
有狰狞可怖的凶兽，还有飘带飞舞面容威严的神只。
这些神像都是她从未见过的。
甚至在某一刻，女人觉得这些神像都盯着自己看，叫她浑身泛起一层鸡皮疙瘩。
“老板，这些都是什么神仙？”
“神仙？”王明搜寻着与女人相仿的寿衣，抬头看向她所指的神像。
“那不是鬼神，那是正统神仙二郎真君。”
“二郎真君？”
挑好的寿衣递给女人，很同情的看了她一眼。
倒没什么英雄救美的想法，毕竟他也只是个开寿衣店的老板。
不说法术，就连平日里搬几桶饮用水都会累的趴下。
“多少钱？”女人默默地接过寿衣，轻声叹了口气。
“八十八。”王明报出一个他都觉得不太好意思的价格。
一件寿衣能卖八十多，他自己也觉得不太好意思。
女人看着王明的说道：“这是一百块，不用找了。”
王明惭愧的接过女人的钱，他觉得自己是个落井下石的奸商。
只不过价格这事他也没办法，都是自己父亲定下，只能无奈的摊手。
“进价如此，姑娘你理解一下。”
女人也没还价，只是拿着寿衣便出了门。
王明看着女人可怜的样子，想了想便从货架上拿出一对门神画像。
“姑娘，这幅门神画像算是赠礼，贴在门上或许有点作用。”
门神的传说源自于唐，是由李世民被龙王冤魂所扰，派大将镇守的故事流传而来的。
在民间的故事里，贴上门神就寓意着家庭和睦，鬼怪不侵。
只是这门神有没有用王明是不太清楚，但他知道贴上门神至少能给人心里安慰。
女人惊讶的转过头，她看到王明递过来的东西也没推拒。
“谢谢你了。”沉默片刻后，女人拿着寿衣和门神离开了店铺。
她走出寿衣店，街上万籁俱静。街道两旁已经没有什么店铺还在营业。
如寒刺骨的冷风阵阵袭来，让王明冷的哆嗦。
他再看向那个女人时，对方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回到店里，王明拿起女人付下的钱。只是当他仔细查看的时候，那钱竟然变成了冥币。
“……鬼，鬼啊！”王明吓得哆嗦，连滚带爬的跑进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