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的时候，旁边侍卫也赶过来，按住已经被踹断肋骨的冯大石。
他哀嚎。
但此刻没人理会他的痛苦。
刚才他险些伤了娘娘，回头陛下问罪下来，这里所有人都要掉层皮，他们恨不得现在直接活剐了他，谁还管他痛不痛。
痛死最好。
“我说这个死鞑子，在这里瞎逼逼赖赖干什么呢，老娘之前就看你不顺眼了，什么玩意儿，你们匈奴自己做不出来特效药，就以为别人也不行了吗？晦气。”
顾倾城不知何时出现在医棚旁边。
她骂骂咧咧。
话里话外，也简单直接的挑明了对方的身份。
匈奴是最先发生疫病的地方。
他们在自己的国家得不到有效治疗，就通过各种手段潜入齐国境内，所以也把病毒带了过来。
这就是这次疫病的源头。
他们也调查了很久才发现。
原本没打算挑这么明，毕竟这些也是受害的可怜人，但把所有的罪都扣到他们脑袋上就有些恶心了。
顾倾城表示自己从来不是个温和的人，更不是什么圣人。
对于这种自己找死的废物，她绝不会客气。
想着这混蛋刚才还险些伤了喵喵和她的宝贝孙儿，她还是觉得很生气，转头又冲着对方腹部一脚。
咔的一声。
显然又是哪里的骨头断掉了。
“匈、匈奴人？冯大石怎么会是个匈奴人呢，他长得也不像啊，名字也是齐人的名字，这……”
在挑明他的身份之后，其他混混都表示震惊。
虽然这人的确是新来的不假，可是他的容貌完全就是齐人，怎么可能是个匈奴人。
“谁跟你说长得像齐人就是齐人了？老娘走在街上还总有人说我长得像仙女，我是仙女吗？”顾倾城不耐的翻个白眼。
混混们愣住。
这个问题有些难回答。
特别是在刚刚见识过这个凶恶女人的暴力行径之后，他们更要斟酌。
不然可能会一失足成千古恨。
好在顾倾城正在气头上，只是随口这么问，并不是真要他们回答。
但她那张嘴是真的不饶人。
听见有人质疑冯大石的名字，顾倾城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
“我说你们，但凡多读点书都不会问出这种问题，匈奴人虽然复姓居多，但他们也部落众多，郭姓冯姓赵姓甚至李姓都比比皆是，有什么好奇怪的，你家那些名字也没跟人注册商标，别人还不能用了是怎么的？”
顾怼怼一开口，怼天怼地怼空气。
不服来战。
混混们沉默了。
大齐妇人多温和。
像皇后那样。
但凡事也有意外，顾倾城的出现让他们想起，这天下也是有泼妇存在的。
“可是，我们之前见过他的母亲，也是大齐女子的模样，而且、而且性情温和……我是说，他怎么看也不像是匈奴人啊！”
眼看着顾倾城的铁拳就要砸过来，他们心底还留有最后一丝希望。
他们其实也知道冯大石偏激。
但那是因为他的母亲患上疫病无法医治，去世所致。
如果仅仅是因为他言语过激就说他是匈奴奸细，他们觉得这有些不公平。
“他母亲的确有可能不是匈奴人，但他爹肯定是，我记得十多二十年前，大齐跟匈奴也有过蜜月期，那时候两国通婚的人不是挺多的，而且我并不是因为他是匈奴人就鄙视他，我鄙视的是他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的行为。
“我查过之前的领药记录，在我们还没有完全研制出特效药之前，他已经从燕州府领过十几次药，最后没能留住他母亲的性命，我表示遗憾，但以此来污蔑太医医官所做的努力，甚至还想让这个燕州城就百姓为他妈陪葬，哦，不好意思，是为他母亲陪葬，就有些过分了。”
这叫其心可诛。
该死。
几个月来，所有人都在为救人而努力，他却为了自己的私心，想搞乱燕州。
这种人一点都不可怜，只让人觉得可恶。
混混们恍然。
是这样吗？
现在回想起来，冯大石的反应是有些突然。
好像就是在他母亲去世后不就。
“那他……”
“那那那，那什么那，我刚才说得还不够就清楚吗，怎么还这么多问题，都跟你说他心怀不轨，大哥，他想弄死你，你还帮他说话，你是活菩萨转世吗，我在你身旁点根香是不是也能烧出几颗舍利子来？”
顾倾城觉得自己不应该留成为制药的大夫，应该转行去脑科。
正好可以给这些做个开颅手术，看看他们脑子里装的究竟是废铜烂铁。
她气急败坏。
而这时候，一抹杏黄衣角也进入她视线。
只见身着华服的皇后牵着那个瘦弱的小女孩朝他们看过来。
她没有顾倾城那么凶恶。
但那只是一眼，就足以让人如坠冰窖。
她眸子清灵。
声音冷淡。
“你们为他说话，有没有想燕州城的老百姓，想过这些天死去的病患，以及刚才那个已经一只脚踏进鬼门关的孩子？他们的命就不是命吗？
“如果没有他从中挑拨，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因为拒绝特效药而死在家里，你们以为自己在做善人，其实不过是恶的推手，助纣为虐的罪人。
“你们现在为他申辩的每一个字，都是踩在燕州百姓的尸山血海上的，现在，你们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随着她话音落下，被她牵着的小女孩也转头看向他们。
那双清澈的瞳孔充满疑惑和不解，仿佛没有听明白这位“娘娘”话里的意思。
她不知道他们做了什么。
但正是这种纯粹，比任何质疑和责骂都要来得更有冲击力。
这些混混不知道自己有罪吗？
或许是知道的。
只不过这些天他们跟着冯大石说了太多混账话，做了许多不可挽回事情。
如果在这个时候承认冯大石别有所图，就等于同时承认了他们跟他同流合污，承认他们是在帮匈奴人害自己的国家。
这是他们承受不起的罪过，所以才想狡辩。
可他们真的无辜吗？
那双清澈的眼睛已经说明了一切。
不明真相的人都曾相信他们的鬼话，不肯让患者接受官府治疗。
如果不是被逼到鬼门关，小女孩恐怕也不会带着襁褓中的弟弟来铤而走险，也就不会有今天的“变故”。
可他们就算能得救，这些天里死去的人也再回不来。
他们是罪人。
那些话欺骗的不仅仅是他们自己，还有那些不明真相的无辜人。
混混们被那双懵懂的眼睛盯得如坐针毡，低头不敢再看。
云若璃看向身旁小女孩。
恰好对方也在这个时候看过来。
她的眼睛无比干净。
“这位娘娘，舞儿信你，你一定能够治好大家的，对不对？”
云若璃目光柔和，“对。”
她一定要救燕州城。
“咳……那个，我、我现在还能要一副特效药吗？我老伴儿也染了疫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