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是过完年初六营的业。
这天下午五点的时候，方程收拾好了东西拎着背包往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被她妈叫住了。
“这是做什么去？”她妈问她。
方程停下脚步哦了声说，“我去刘东家做作业，一个人在家做没气氛，晚上就不回来了，不用等我。”
往常去酒吧上班不回家也都是这样说的，她妈不见得有多高兴，但也没见过阻止，顶多嘱咐两句不要瞎跑出去玩什么的。一晃几年过去，一切都安然无恙，没发现她妈有什么怀疑，应该对她的所作所为已经习以为常。
因为就连方程在说这番话的时候，都已经没有任何的心虚和躲闪，不是有那么一句话，谎话说多了就变成真的了嘛，现在的她说这番话的时候，就真的以为自己是去刘东家做作业。
不过这次她妈却并没像往常一样，嘱咐两句就放她走了，而是放下手里的东西，凝重地瞅了她好几眼，一直瞅到她心里直敲小鼓才开口说，“现在去是不是太早了？吃了饭再过去吧。”
方程意外地愣了下，怎么还扯上吃饭了，不过看看表时间已经不多了，上班眼看要迟到了，来不及多想，说了句“晚饭在刘东吃。”便快步走出了院门。
赶到酒吧时，恰好是踩着上班点过去的，脱下外套放好东西就去了吧台后面的调酒区忙活起来。
休息了十多天的酒吧，今天是格外的热闹，或许是受春节气氛的影响，客人的情绪也非常的高涨，平常方程顶多表演一轮就够了，可今天底下的客人欢呼声特别大，一直要求再来一遍，于是，方程就又加了一轮。
正在第二轮表演接近尾声，往杯中倒酒时，她的眼光突然扫到了不该看到的人。
神情瞬间变得惊恐万状，身子木呆，液体一直溢出了杯外都毫无察觉。
“哎，怎么了这是？怎么跟见了鬼似的？”吧台前的陈晖冲她喊了声，并顺着她的视线扭转了头，盯着走过来的方程她妈不由问了句，“谁啊这是？”
“我妈。”方程呆呆地说。
“你妈啊？”陈晖还在那儿后知后觉地惊讶了声，“真看不出来啊，比我想像中的还要漂亮，不过若仔细看的话跟你的确有几分相似之处……”
随着方程她妈的越发靠近，更加清晰直观的神情使得陈晖这才意识到什么，忙下意识停下了话头，问身后僵硬一团的方程，“你妈不知道你在我这里上班？”
方程回了他一句，“你觉得我妈知道了会让我来你这儿上班？”
陈晖说，“也就是说你一直瞒着你妈的？”
方程没说话。
陈晖说，“那她怎么找来了？”
方程也很想知道，“这你待问她。”
眼看方程她妈就要越过人群过来了，陈晖不由说，“现在怎么办？”
方程此时已经拿了外套背包，拔腿要往外跑。
逃跑的路线自然是选择后门啊，如果要避免正面跟她妈交锋，几乎不用想，这是唯一的路线。
可是没走几步，就听到陈晖在后面提醒她，“后门今天没开，从外面锁着呢。”
恨不得长双翅膀赶紧飞出去的方程，心急如焚吼道，“为什么不开？”
陈晖说，“刚开业这不没来得及开嘛。”
后路不通，前路她妈已经靠近，想跑了再说的念头彻底泡汤。
“跑啊？”她妈冷眼看着方程。“你觉得跑掉了就完事了？”
方程慌的不敢吭声。
“这是阿姨吧？”陈晖堆着满脸笑站了起来，“没少听方程提起您，今天终于见到了真容，没想到您是这么的年轻漂亮，你跟方程站在一起，没人会认为你们是母女，顶多认为是姐妹，既然来了酒吧，就先喝杯酒，不喝酒，饮料也行……”
方程她妈一个冷冽的眼神过去，就打断了他语无伦次的叨叨，“你谁啊？”
“我？”陈晖愣了下说，“我是这家酒吧的老板。”
“这家酒吧是你开的？”方程她妈问了句。
“不才，正是。”陈晖说。
“那好，刚好我也有话要跟你说。”方程她妈说。
“您请说，我洗耳恭听。”陈晖一直赔着笑脸。
一直奇怪看到她没先朝她开火法发飙的方程，也很是好奇他妈要跟陈晖说什么，她妈这人虽说脾气不好，可还是讲理的人，一般是不会迁怒别人的，只会先收拾她。
她妈接下来说了，“我刚才问了你这里的工作人员，说她在这里已经有几年时间了。”
陈晖模糊地回应，“是，是这样吗？做生意的事多，这个吗我也记不太清楚了，我只记得好像才没多久吧，半年？”这人倒是反应够快的。
可方程她妈明显是气到极点了，直接对陈晖说，“打从今儿起，不许她再来上班，否则的话，我去告你招学生打工……”
陈晖愣那儿了，“阿姨，这个，有话好商量，方程在我这儿只是勤工俭学而已，就是周末的时候过来，我知道在你们眼中酒吧是个不太合适的工作环境，但我向你保证，我这里绝对的正规，绝对的安全，说句实话，她比我这个老板都要安全，没人会逼着她做不想做的事，更不会学坏，而且您不了解，调酒这项职业在国外是很受欢迎，很受人尊敬的……”
方程她妈直接打断，“她以后不需要。”
陈晖见她妈如此顽固，叹了声气，也无计可施了，无奈地冲方程摊了摊手表示已经尽力。
方程和她妈回了家。
下午去酒吧时天气还算好，而现在出来，路上已是一层的白，天空正往下飘着雪花。
路上，她妈没说一句话，方程自然也不敢开口。
方程当然不会认为她妈就这样饶过她了，往往这个时候正是暴风雨欲来之际。
挨到了家，方程拍打掉身上的雪花，提着书包就往楼上走，想浑水摸鱼先混过去，她妈今天正在气头上，顶上肯定没有好果子吃。
可她妈要是让她混过去也就不是她妈了，她妈直接堵到了楼梯口。
无奈的方程只得在客厅找了个位置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