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雾散去，他悬停在坑洞的上方，漠然垂眼。
里面有一个身影，毫无动静。
“教主！”西言的声音遥遥传来，他冲上前来，还没接近，就被一道黑雾掀翻在地。
西汀州将目光落在他身上，皱眉警告：“别过来，不然我杀了你。”
死算什么东西？
无非就是消散在这世间，再也没有任何联系，无人记得罢了。
“小公子，等一下。”东语拉住了要拼命的西言，力道大得对方都挣脱不了。
西言红了眼，发狠道：“他杀了教主！你放开我！我要弄死他！”
“你真的觉得教主会死吗？”
他一句话就将西言问呆在原地。
教主会死吗？
自从跟在她身边后，似乎就没有这种想法，好像她就是无所不能，就是非常厉害。
会死吗？
她是人的身躯啊——
素来发癫的南觉也轻飘飘道：“拜托，教主可算不上是个人了。”
都说过多少遍了，教主身上没有人性，那不是个形容词。
那是对事实的描述。
她从那深林出来后，就不能算作是个人了。
不明所以的西言看向他。
南觉耸耸肩，示意他向坑内看去。
最后一缕雾气散去，底下哪儿还有什么人影。
“呀，又抓住了呢~”她笑吟吟的声音在西汀州身后响起，这次可没之前那么幸运了。
带着无数寒气的锁链，穿透他的锁骨，鲜血瞬间涌出，他面色惨白，转头看向她。
她也没好到哪里去，心口处有一个缺口，都透光了。
但还活着。
他不清楚，这种程度算什么。
她或许是个魔鬼了吧。
星际灰源毁不掉她的锁链，他也挣脱不出她的禁锢。
宁姝拉着人下来，身子微微趔趄了一下，小脸有些白，伸手在心脏口捂了捂，透风。
轻啧了一声，眉头微微皱起：“好烦，我的嫁衣都坏了。”
他这才注意到，她身上那件，是原本没有去接宁湘湘之前定的嫁衣，但由于颜色也是红的，跟她的很多衣服差不多，只是更繁复华丽，而身处黑雾中，他看不清。
他想张嘴说什么，被宁姝堵住了嘴。
“教主，你、你这怎么办？”若冰手忙脚乱，想伸手给她止血，又不知道从何下手。
没有哪本医书上说过，心脏没了要怎么止血啊。
“不用管它。”宁姝毫不在意，扫了眼头顶的天，黑沉沉的。
“让你们带过来的人呢？”
“这儿呢！”西言把多尔、斯维亚、艾尔曼几个人，全都绑了过来，一个拽一个，将人丢宁姝面前。
宁姝打量着他们三人，三人眼中尽是冷漠。
她盯了一会儿，忽然道：“他们身边的那几个保镖呢？”
“也在，我去拉过来。”
其余三人也被带了过来，不过没有帮着，所以第一时间，就站回了自家人身边。
艾尔曼身边的女人眉眼温柔，担忧地伸手为她擦去脸上的伤，小心翼翼扶起她。
斯维亚身边身材高大的男人紧绷着脸，将她从地上抱起，用衣服为她挡住寒意。
多尔身边是伊尔薇，她那张冷冰冰的脸带着刻骨的恨，将他护在了身后。
这一幕仿佛跟她刚来这里时重合了一样。
那时她甚至才刚刚从垃圾山里走出来，他们在开会，那时每一个人都意气风发，光鲜亮丽，全然不同于现在的狼狈。
她淡声吩咐道：“东语，杀了他们的保镖。”
星际灰源会无限放大他们的消极悲观的一切情绪。
她要确保，计划万无一失。
很残忍，就算是有反抗，在这种绝对的实力面前，也是被碾压的存在。
只能眼睁睁看着最爱的人死去。
倒在他们面前，那种熟悉的情绪冲上心头，嘶吼声入耳，逐渐露出兽化的特征，带上他们最锋利的武器。
她没给反抗的时机，而是看差不多了，才转头看向其余几个人。
“跟着南觉去一趟，领完药回来，收拾一下，差不多要死了。”
收拾一下，差不多他们也要死了。
天地风云搅弄，电闪雷鸣。
仿佛勃然大怒，她像是没看到一样，掏出来一个小小的芯片，插入自家随身携带的仪器中，锁定之后，深吸一口气。
“诸位，给你们表演最后一场戏。”她抬手挥出一片画面。
画面上是迷迷糊糊恢复了记忆的小动物们，他们茫然地站在街道上，伊诺家族的人家族其中，所有人几乎都知道了她的暴行。
于是自发聚集。
她抛着手中的按键，将目光落在西汀州的身上，唇轻轻挑起：“这么有意思的时候，当然要让小少爷来了。”
她走到他身边，拽起嵌入他皮肉的锁链，迫使他抬起头来。
那双冷漠的眼盯着她。
她弯起唇来，将东西塞进他手中：“我教你，就这样，按下去。”
不顾对方的挣扎与阻拦，她握着他的手按了下去。
恨吧，唯有恨意能破一切阻碍。
拼命守护的存在，瞬间死去，所有曾经做过的努力，仿佛都已经白费了。
她仍旧用那慢悠悠的口吻调笑着：“看，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早就告诉过你了，怎么就是不听呢？”她那双血红的眸中尽是疯狂跟笑意，完全没有理会对方覆盖着浓浓阴翳的眼。
这个本就混乱的世界，更混乱了。
无数失去寄主的星际灰源，从四面八方朝着仍旧有活物的地方用来。
它们的目标只有她身边的这几个人。
兽人，是目标。
他曾经清贵的声音变得低哑，眼中带着猩红的血丝，看向她：“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
“用一整个星球的人为你陪葬，你想得到什么？”
她轻轻抚摸上对方的脸庞，那无数的星际灰源，疯狂涌入被死死固定住的几位继承人的身体中。
那是巨大的痛苦，可也是巨大的力量。
忍住，才有翻盘的机会。
他们表现出了莫大的坚韧。
宁姝好像没看到一样，依旧在跟他说话。
“得到快乐呀。”她笑起来，毫不在意，仿佛真的心情极度愉悦一样。
为他计算：“你说你，做什么不好，非要听祁御跟北殷的话，那多不好呀。”
“算算周明夷是不是也该来了？他不会死了吧？”
她将视线落到他的眼睛上，弯起唇来：“要是他死了，那你可就活不了咯~”
天地开始有崩裂的迹象，有雷光从缝隙中闪动。
这世界，要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