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点多，我赶到了江湖会馆。
在楼外等我的只有两个人。
乔雪菲，还有我的母亲刘金凤。
看着她们，我心里有着难以言喻的苦涩。
“让我最在乎的人出来迎接我，这是谁的安排？”
“我爸乔峥嵘，我妈冯慧茹，当然，咱有结婚证，他们也是你的岳父和岳母。
唐海潮，你在这个世上有亲人，有爱人，有朋友，难道你真就不想活了吗？”
乔雪菲说话的时候，伸手扶住了我的肩，噙泪的眸子一直看着我的脸。
我说出了心里最真实的感受：“我一直想要幸福的生活，可是偏偏有那么一些杂种，不想让我好好活着。
当年，我和曹丽娜在饭馆里遇见的流氓和地痞，都是该死的杂种。其中就包括佟振华和罗迎春的私生子，罗可成！
我弄瞎了罗可成的两只眼睛，那是他活该，当年，我怎么就没干死他……”
我忽然就不想说了。
因为当着母亲和菲姐的面，说这些没用。
罪魁祸首跟她们无关，她们听过之后，也只能为我伤悲。
母亲抓住了我的手，满脸心痛看着我，嘴唇微抖嘱咐：“海潮，听妈的话，走进去以后，千万不要冲动。
你妈我还不算老，皮肤没多少褶皱，头发还黑着呢，不想眼睁睁看着你被人弄死。
海潮，你适当退一步，咱娘俩就都能活，妈要活到一百岁，争取四世同堂。”
看着母亲，我满眼都是泪光。
母亲的愿望跟金钱无关，她只希望平安、长寿。
走进江湖会馆大门，朝着专用电梯走着。
乔雪菲冷声道：“世上没有哪个人，自己要死，还要拉着自己的母亲一起上路。
唐海潮，你很有实力，也很有个性，但我不希望你是这种丧尽天良的奇葩！”
我又怒了：“乔雪菲，你再说我丧尽天良，我就炸了江湖会馆！”
“好啊，到了八楼，会有人把炸药绑在你身上，看你到底有多么轰轰烈烈。”
走进电梯。
乔雪菲摁了8字。
电梯开始快速上升，我的心跳也在不断提速。
从电梯走出来，立刻就看到了恢弘的阵容。
之前冲到我家里的人，再次出现了。
马家和佟氏，几乎都到了。
罗迎春和罗可成也来了。
罗迎春的年龄比我妈小，但是看起来，她很憔悴，很苍老。
头发花白，没有染发，也没有化妆的痕迹。
已然从貌美如花的妙龄女子，变成了饱受岁月沧桑的老人。
罗可成缓慢摘掉了墨镜。
失去眼球的双眼，重新愈合之后，变成了两坨疤痕，怪异而恐怖。
罗可成的年龄比我小，但是面容看起来却像是四十多岁的男人。
罗迎春微微颤抖，哭腔说：“唐海潮，当年那场突如其来的风波，让你付出了代价。
可是你看看，我和我儿都变成什么样子了？你在监狱里待了三年多就跑出来了，可是被你打死的人，永远都活不过来，被你弄瞎双眼的人，永远都看不到这个世界。”
“闭嘴！他们罪有应得！”
我一声吼。
一瞬间，就有多个人，从几个方向冲过来。
有人搜走了我身上的枪械和刀子。
有人给我戴上了手铐和脚镣。
有人用一团布，堵住了我的嘴巴。
来到了江湖会馆，我还没开始折腾，我的武力值就被彻底禁锢了。
如果这时候，有人疯狂踢我的下盘。
我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稀碎。
佟振华和佟芳华，一起走上前来。
他们兄妹，代表是百年底蕴的佟氏。
佟芳华的目光还算温润，看着我的脸，缓慢说着：“应该闭嘴的不是别人，而是你。
如果单纯对付一个暴徒，不管那个人自身战斗力多么生猛，直接弄死就算了。
可就因为你是唐海潮，你是唐云峰和刘金凤的儿子，所以就多了这么多曲折。
就现在，你在自己的武力值和自由都被禁锢的情况下，闭上双眼回味一下，自己有多少权势，有多少战斗力？”
我真就闭上了双眼。
不敢去看谁。
尤其不敢去看自己的母亲，还有菲姐。
至于马九妹，她在我心里几乎变成了冰雕美人。
那么清丽，那么冷酷。
忽然又想到了去东北的路上，叶子对我说过的话。
当时叶子情绪所致，说了乔雪菲和马九妹不少坏话。
后来叶子又说，收回自己说过的话。
现在看来，叶子那番话，至少有一半是对的。
我就那么站在地上，闭着双眼，感受着手铐的冰冷，脚镣的沉重。
意识到，自己没有半点的权势，没有一丁点的战斗力。
“唐海潮，睁开你的双眼，看着我们！”
佟振华发话了。
我睁开双眼，首先就看着佟振华。
此刻。
我想要呼喊：“佟振华，你才是真正的黑凤凰！”
可是。
我嘴里塞满了纱布，一个字都喊不出来。
乔峥嵘低沉道：“去水牢。”
一帮人推搡着我，我身边跟着母亲。
去了有水牢的房间。
我的母亲，迈着缓慢的步子，朝着水牢走去。
当她要跳进水牢的瞬间，乔雪菲冲过去，抱住了她，嘴里喊道：“妈……”
全场沉浸。
因为这一刻，乔雪菲改口了。
以前，都是喊刘姨，此刻，喊了妈。
母亲哽咽道：“儿媳妇，我命苦啊！”
冯慧茹愠声道：“亲家母，你要懂得，子不教父母之过。唐海潮这么不是东西，你和唐云峰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云峰早就走了，就不说他了，可是你呢？”
母亲满脸苍凉：“慧茹，你别说了，今天我也走，去找云峰。告诉他，你媳妇不是个好女人，你走后，她竟然嫁给了一个叫梁宝东的人，跑去泰国曼谷过了几年。”
冯慧茹看向了佟振华，冷声道：“这是你导致的！”
佟振华微微低头，没说什么。
我看了过去。
但是看不明白，佟振华心里是愤怒还是忏悔。
这时候。
门开了。
走进来的人，竟然是我心里认为的武力值巅峰，诨号破烂谭的谭银山。
破烂谭手里抱着一个人形木桩，比练功夫用的木人桩，更像一个人。
五官和四肢，都是高度仿真。
破烂谭将人形木桩固定在了墙壁前方的架子上。
然后，缓步朝着我走过来，笑道：“小哥们，看到你这么狼狈，老哥们我心里很不舒服。”
我说不出话来，只能凝重的看着他。
破烂谭揪掉了我嘴里的纱布，我开始大口喘息。
我终于喊出了自己的心声，近乎于惨叫：“佟振华才是真正的黑凤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