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王城叫做铄金城。
整座王城的建筑表面都大量涂抹了掺了金粉的金漆,在阳光的照射下,这座大漠之上的恢弘城池处处生辉,尤其是在大漠王宫的主殿顶部,整个圆顶都是由烧融的金子浇筑而成,每当阳光猛烈时,王宫金顶反射出的刺目光芒,就仿佛这是一轮从黄沙里升起来的烈阳。
张天天撩起车窗帘子,望着远处的金顶,惊叹道:“这金顶真是金子做的啊?大漠这么有钱?”
九公主轻声解释:“大漠王室以前可是掌握了好几座金矿,不过随着时间流逝,有的枯竭了,有的归了大焱,如今也只能从这些留存下来的古迹中,窥见大漠当初的富饶了。”
张天天眯着眼睛,仔细看了看金顶,奇怪道:“是我眼花吗?那儿怎么好像缺了一块?”
张天天没有眼花。
徐年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也注意到在那方熠熠生辉的金顶上,缺了一个角。
九公主笑着说道:“是缺了一块,不过没人知道是怎么丢的,甚至是哪一天丢的也说不清楚,发现金顶缺了一块的那一天大漠国王震怒,查了许多人,翻出来些旧账杀了一批人,但唯独没找到这金顶上缺的这块到哪儿去了,迄今为止都是一桩悬案。”
沈良抱着后脑勺,走在马车旁边,就像是个恰好经过的路人,轻笑说道:“这是老白做的事,他当初好奇这大漠王宫的金顶是不是真的用纯金浇筑,就跑别人屋顶上挖了一大块下来,证明这金顶还真是纯金,没有偷工减料。”
既然是盗首做的好事,那这大漠查不出来,也就不足为奇了。
张天天好奇道:“找不到归找不到,这房顶上缺了一块,大漠王室就不想着补上来吗?好好的一个圆顶,他们自己看着不膈应啊?”
不补上金顶的缘由,九公主可以说清楚:“当年的大漠有造金顶的底气,但如今的大漠人光是想要活下去就已经得费劲苦心了,大漠王室倒是提过几次修补金顶,但最后都不了了之了。”
说白了,大漠现在没钱了。
在国力强盛的时候,大漠造个金顶是彰显国力,但如今的大漠说得不好听点,已经到了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状态了,非要去补这金顶,就只能是打肿了脸充胖子,却饿着了肚子。
张天天说道:“没有多余的金子,用别的什么把这一块补上,再涂上金色,也比现在好看吧?”
陈沐婉随口说道:“但是这样补上,就不是纯金了吧?”
九公主带着陈沐婉走下马车,她望着缺了一块的金顶,说道:“大概也是留个宁缺毋滥的念想吧,虽然现在落入低谷了,但看着这纯金有缺的金顶,还能畅想一下当年的辉煌,想着若是某一日,能把这金顶补上来,或许还可以拾回当年的几分荣光。”
使团已经进了铄金城,在大漠百官的随行下,已经停在了王宫的宫墙外。
大队人马都停了下来。
九公主、陈沐婉,以及一些随行官员,再带上彭心惠和少量的沙卫与使团护卫,走进了王宫去见大漠国主。
徐年和张天天没有下马车。
沈良也没在九公主后头。
徐年和沈良本就是借着这支使团的掩护先来到大漠,之后会继续往西调查天魔教总部位置,没打算抛头露面,不会跟着九公主一起去见大漠国主。
沈良背靠着马车,望着日头,随口问道:“先把这大漠的事都搞定了,再继续往东去查天魔教?”
徐年点点头说道:“嗯,要辛苦沈前辈在这铄金城里多住几日了。”
沈良喝了一口酒,笑笑说道:“最大的辛苦也就是教张姑娘剑法了,不过这多住几日也是应该,万一要是在这大漠里面鼓风挑事的就是天魔教的人,我们这隐患不除,直接冲天魔教的大本营,不就成了腹背受敌了?”
……
“……上使可算是来了,路上可还太平?听闻有奸贼袭击了上使,我心甚慌,眼下看到上使平安无事,这心里可算是踏实了!有上邦赐予的这十万斤粮,可解我大漠百姓的腹饥之苦啊!”
九公主他们刚刚进了大殿,便有个衣着华贵手的大漠男人在大漠百官的注视下快步走到殿门口相迎,他俯下身子,伸出的双手上,每一根手指都戴着一枚色彩鲜艳的宝石戒指。
十万斤粮,堆在一起当然多,但平分到大漠百姓的手里,每个人可能分到一两个馒头?
这可远解不了腹饥之苦。
只不过是提供了一个拍马屁的机会罢了。
使团毕竟就这么些人,还怀着出使的任务,携带粮食赠与大漠,更多的是表明一个态度——大焱愿意,也有能力给大漠提供粮食,喂饱大漠百姓。
九公主双手交叠轻置于小腹前,她没有伸手,就像只听见了谄媚,没看出来在面前这在大漠王室里地位应该极为尊贵的男人伸出带满宝石戒指的双手是有握手之意。
九公主瞥了一眼大殿上位的那张椅子,皱起了眉头,直接问道:“本使都已经来了,你们国主为何不在?难道是本使哪里的礼数没有做到位吗?”
在正常的两国邦交中,一个使臣当然不会这么说话。
但大焱和大漠已是宗藩关系。
九公主也不只是个从大焱而来的使者,更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大焱公主,她万里迢迢冒着风沙遭遇袭击来到了大漠王宫里,却只见百官,没见到大漠的国王。
她确实应该生气。
她也有必要表现出不满。
向这些也不是在试探大焱威严的大漠人施压。
“上使误会了,王兄并非是轻慢上邦使臣,只是王兄他敬神告祖尚未归来,这些时日都是由我在代王兄主持朝政,若是上使觉得有任何怠慢不妥之处,还请责罚于我,勿怪王兄,勿怪大漠……”
手上戴满了宝石戒指的大漠人也不顾颜面,诚惶诚恐地在九公主面前跪了下来。
四肢着地。
祈求上使谅解。
两侧的大漠官员们,也跟着乌泱泱跪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