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难道不觉得只要把他推出去了什么都迎刃而解了吗？说到底沈府只要给出一个合理的交代便行了，我娘能被推出去，为什么沈晏卿不能被推出去？！”
沈昌鸿目眦欲裂，配上他手上的抓伤，显得越发疯魔：“娘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若是爹如此无情，我也不怕把事情捅出去，让全府的人都完蛋！”
他恶狠狠的盯着沈昌鸿：“反正柳姨娘也要生了，爹你觉得我没用，就好好培养柳姨娘的孩子，若是个女婴，便让她再生一个，总能生个合你心意的。”
“但你若是要保下沈晏卿，我不介意当街发疯……”
“到时候你后悔便晚了。”
沈嵩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显然被沈昌鸿的疯魔给气得不轻：“逆子！！你当真是你母亲的好儿子！！”
沈昌鸿哈哈一笑：“我是母亲的好儿子，可不是父亲的好儿子。”
林妩见状，本来心如死灰这会儿却觉得沈昌鸿的话竟有几分活路。
只要把所有东西都推托到沈晏卿身上，那一切也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
她当即一把跪倒在地，匍匐着膝行至沈嵩身边，涂了丹蔻的手指紧紧抓着他的袍角：“……夫君，夫君，妾身刚刚不该与你置气，求求你不要如此无情，只要晏卿顶了罪，一切便好了。”
“他有功名在身，若是推他出去，夫君还能得个大义灭亲的美名，连自己唯一有功名的儿子都能推出去，谁能再寻你的错处？”
“夫君……呜呜呜，我以后一定尽心尽力伺候你，夫君不是想要更进一步吗？妾身舍出去脸面便能求得父亲再帮夫君一把，父亲手中还有不少有用的消息和能人义士……”
“只要夫君能够不计前嫌，那一切便都是你的。”
沈嵩本想一脚踢在林妩肩头，却突然听见她说出这番话。
他当即停下动作，面色阴沉道：“原来你还有事情瞒着我。”
林妩一边哭一边擦着眼泪，呜呜咽咽的说：“原本便想告诉夫君，只是夫君不是纳了含烟？妾身便嫉妒在心……”
沈嵩脸上神色莫辨，竟当真动摇起来。
虽他地位已经远超林氏族人，但也不得不承认林妩的父亲交际甚广，手中有不少消息。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到了沈晏卿身上。
虞真看得一惊。
不是吧？这都按不死，反倒还想推着自己最有用处的长子出去？
沈嵩这人不只是自私自利，还阴狠毒辣。
沈昌鸿见沈嵩动摇了神色，眼含得意。
只是没等他高兴多久，便觉得今日的光芒有些过于刺目，竟让他整浑身都有些不太自在。
虞真看懂了他眼中的得意，眼眸不由得一冷。
既然场中已经这般混乱，不如就再混乱一点，沈昌鸿不是想救他母亲吗？
他既然都要死了，推他出去不正正好？
就在沈嵩犹豫不决时，一个怯弱的声音颤颤巍巍的传了出来——
“公子，我好怕。”
沈晏卿看着眼前闹剧，只觉荒唐，心中的恨意也越发蔓延，只是还未等他反击，便听见身后传来虞真害怕的声音。
心中肆意生长的黑暗停止蔓延，他立马侧身看向一脸担忧的虞真，说：“别怕。”
他既然站在这里，今日便要让林妩和沈嵩付出代价。
“公子，沈二少爷好可怕！”
听见沈晏卿这句话，虞真戏精上身，指着他的手背说：“他手上有抓伤，莫不是被疯狗抓了？”
“听说被疯狗抓了的人已经快死了，沈二少不会也要死了吧？”
*****
虞真这话一出口，不止沈昌鸿惊了，就连林妩和沈嵩都快点忘了此时情境，纷纷把目光落在了他的手背上。
那道鲜红的爪印顿时映入所有人的眼帘。
林妩眼里一闪而逝的便是担忧，但担忧之后，又是忌惮。
她小心翼翼的看着沈昌鸿，轻声说：“鸿儿，你手上的伤究竟是怎么回事？当真是……”
沈昌鸿又惊又惧，他的目光越过沈晏卿，直直的落在虞真身上：“你说什么疯话！被咬伤的仆人确实已经断气了一个，但我又不是被咬伤，只是被抓伤！”
“那些贱仆身子虚弱，哪里能跟我比？”
“你个贱人，别以为沈晏卿护着你，你就能张嘴喷粪！”
“不过就是个奴婢，等沈晏卿一死，你以为你活得过明天？！”
听见这话，虞真娇怯的扑进了沈晏卿的怀中，先是感到他身体一僵，随后便感到背上一暖，沈晏卿把她拢在怀中。
这么有默契？这就开始演上了？
不愧是她看中的人！
虞真当即又演了起来，她抬头看着沈晏卿，眼眸一红，装作即便害怕也要说出真相的执拗，说：“公子，他好可怕！奴婢小时候便见过被疯狗害得病死的农人，不管是被疯狗咬伤还是被疯狗抓伤，俱活不过七日。”
“那些被咬伤的仆从已经死了一个，二少肯定也活不了了，呜呜呜呜，公子，奴婢真的没有说谎！”
沈晏卿本以为她真怕，于是在她扑进自己的怀中哭哭啼啼说出这些话时，他却看到了她眼中的狡黠。
他心下松了一口气，但却发现，虽明知道她在演戏，却仍旧不愿看见她眼中的泪光。
多少还是委屈了她。
想到这里，沈晏卿不由得冷笑一声。
他手臂微微收紧，揽着她的力道像是要永远把她保护在羽翼之下，不叫她看见沈昌鸿眼中怨毒的目光，坦然的看向了沈嵩：“若是为了爹的前程，我愿意为了母亲顶罪。”
林妩和沈昌鸿心中一喜。
却听见沈晏卿继续说道：“但父亲可能有所不知，虞儿虽然有时不知礼法了些，但却从未说过假话。”
手背上的伤口痒得令沈昌鸿心生烦躁，他恶狠狠的抓着自己的手背，直觉沈晏卿嘴里说不出个好话。
“沈昌鸿身上恐怕当真已经染上了疯狗病，”沈晏卿只看着沈嵩，开口却让沈昌鸿落入地狱之中，“我此前身患重病，回府途中偶遇药老，他心善治好了我，我对他感激至极，便称赞他医术无双，任何病症都不在话下。”
“只是药老却摇摇头，说世界之大，他即便自认医术无双，也有许多治不好的绝症。”
“好奇之下，我便询问了几句，药老便叹口气，说乡间有一种病，来源于攻击性极强的疯狗身上，不论被咬伤还是被抓伤，发病之后俱是七日之内便会死亡。”
沈晏卿目色深沉：“父亲之前让人抓走疯狗，又把府中被咬伤抓伤的下人全都统一看管，心中应该也有成算。”
沈嵩知道被疯狗咬伤会得病死亡，却不知道被抓伤也会，更不知道沈昌鸿竟然被抓伤了。
他被骇得往后退了一步，眼神落在沈昌鸿身上时，心中已经有了决断。
“来人！把沈昌鸿这个败坏门风的逆子给我拖下去！！”
门外一阵响动，突然冲进来几个仆人。
几人一进来便抓住了沈昌鸿，把他死死压在了地上。
沈昌鸿脑海一片空白，听见沈嵩冷淡的说——
“这逆子之前便因利钱的事被我在府外打了板子，没想到却屡教不改，竟犯下滔天大祸，胆大包天到偷走府中积蓄公然打着沈某的名头在外以利钱谋利！”
“沈某自知愧对圣上，今日便大义灭亲！”
“把这逆子带下去，堵住嘴打三十板子，关入柴房。”
“明日，我便亲自向圣上负荆请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