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余地都不留啊”
李长生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控制台。
透过舷窗望去，十二艘涂着猩红色骷髅标志的海盗舰船已经完成合围，离子炮充能的嗡鸣声在真空中无声地震颤着。
“既然一点余地都不留……”李长生嘴角勾起一抹笑，右手拇指与中指轻轻摩挲，“那我自然也不用留了。”
清脆的响指声在密闭舱室内异常清晰。
“轰——”
最先开火的是右侧第三艘海盗船的副炮。
炽白的等离子束本该命中银色飞船的引擎舱，却在半空中诡异地划出一道弧线，精准命中了自己人的舰桥。
“怎么回事？他妈的怎么回事？！”首领一拳砸在控制台上，脸上的刀疤因愤怒而扭曲。
“黑狗！你他妈打了二十年炮能打歪到自家船上？”
被称作黑狗的炮手脸色惨白，布满老茧的手指在操作面板上疯狂跳动：“老大！导航系统出问题了！我明明锁定的是……”
他的辩解被接二连三的爆炸声淹没。
十二艘舰船突然像发狂的蜂群，所有武器系统同时失控。
粒子炮、电磁轨道炮、质子鱼雷，所有致命的火力全部调转方向，在海盗舰队内部织成一张死亡的火网。
“警报！左舷护盾过载！”
“见鬼！二号引擎被友军击中！”
“逃生舱！快释放逃——”
“谁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为首的舰船中，那大汉怒声喝道。
然而没有人能回答他的问题，而下一刻，他也不需要别人回答了。
一道刺眼的光束映入他的眼帘，随后舷窗破碎，大汉的身体被能量炮轰成碎片。
除此之外，其余舰船，也在彼此的轰击下，成了碎皮。
银色飞船内，冷尘的双手死死攥着操纵杆，指节发白。
全息雷达上，代表海盗舰队的红点一个接一个熄灭，就像被无形之手掐灭的蜡烛。
“这……这到底……”年轻飞行员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他眼睁睁看着刚才还气势汹汹的海盗舰队，在短短三十秒内完成了自我毁灭的死亡芭蕾。
“跑！”冷尘的求生本能终于战胜了震惊。
他猛地将推进杆推到底，飞船尾部的离子引擎喷出耀眼的蓝焰。
加速度将他狠狠压在座椅上，舷窗外的星空拉长成模糊的光带。
那艘银白色的飞船，像一尾灵动的游鱼，在漆黑的宇宙中划出一道优雅的轨迹。
他指尖轻轻一划，飞船就跟了上去。
一天之后，飞船渐渐停下，缓缓滑入一片崭新的星域。
然后，他们看到了它——
一座恢弘的、几乎不可能存在于现实中的建筑群，悬浮在虚空之中。
那是一座由无数几何体拼接而成的巨构建筑，宛如神明的造物。
巨大的环形平台层层嵌套，中央是一座高耸入虚空的尖塔。
塔身流淌着液态金属般的光泽，表面浮现出不断变换的符文。
无数飞船如蜂群般穿梭其间，有的形如梭镖，有的宛如深海生物闪烁着不同文明的科技光辉。
建筑的外围，悬浮着数十个小型空间站。
每一个都自成体系，有的覆盖着森林般的生态穹顶，有的则完全由裸露的机械结构构成，齿轮与管道如血管般蠕动。
空中桥梁纵横交错，流光溢彩的轨道上，高速列车无声滑行，拖曳出绚丽的残影。
而在其中行走的，不仅仅是人类。
江傀的捕捉到了一个身高近三米的硅基生命体，它的身躯由半透明的晶格构成，内部流淌着液态能量。
不远处，一群形似水母的浮游生物悬浮而行，触须间闪烁着生物电信号。
更远处，一个披着黑袍的类人生物正与一名全身覆盖机械装甲的战士交谈。
黑袍下偶尔露出的肢体，却像是某种节肢动物的附肢。
“这地方……”小青睁大了眼睛，“到底是什么？”
这时，飞船的频道上，响起了电子音：
“欢迎来到千星之港”
“您的飞船尚未进行认证，只能暂时停靠一天”
随着电子音一同到来的，还有屏幕上弹出的一份全息说明书。
李长生目光微动，神念如水般扫过那些浮动的文字与图像。
信息如潮水般涌入他的意识——从飞船停放的区域划分，到各个功能区的详细分布，甚至连不同文明间的礼仪禁忌都标注得一清二楚。
“走，去逛逛。”
他指尖轻点，飞船便无声启动，向着指引中标注的临时停靠区滑行而去。
停泊区像是一座巨大的蜂巢，无数舰船被引力场固定在空中。
机械臂与无人机在其间穿梭，进行着维护或补给。
他们的飞船缓缓降落在指定位置，舱门开启的瞬间，外界的喧嚣便涌了进来。
引擎的嗡鸣、不同语言的交谈声、远处传来的叫卖，混合成一种奇异的活力。
三人刚踏出舱门，一个身影便迎了上来。
那是一个长着骷髅头的人，准确地说，它的头部完全由某种莹白的合金骨架构成，眼窝中跳动着幽蓝的火焰。
它的身躯却覆盖着仿生皮肤，穿着整洁的制服，胸前别着“千星港停泊管理”的徽章。
“诸位好。”骷髅头的声音出人意料地温和，甚至带着一丝电子合成的笑意。
“请先缴费，领取号牌，离港时凭号牌取回飞船。”
“好。”
李长生随手从衣兜里掏出一枚拇指大小的晶体。
晶体通体透明，内部却仿佛有星云流转，偶尔迸发出一丝细小的电弧。
骷髅头的电子眼闪烁了一下，接过晶体，又从腰间取出一台巴掌大的扫描仪。
一道蓝光扫过晶体表面，扫描仪的屏幕立刻跳出一连串数据。
“高纯度能量晶体，未登记型号，估值一万千星币。”骷髅头抬起头，幽蓝的火焰微微晃动，“您是否接受这个估价？”
“接受。”李长生点了点头。
这晶体是他刚才在飞船上随手凝炼的。
指引书里提到，千星之港的通用货币是“千星币”，但高价值物品可以直接兑换。
对他而言，捏造一块能量晶体，比找地方兑换货币方便得多。
骷髅头利落地操作了几下，从扫描仪侧面吐出一张薄如蝉翼的金属卡片，以及八枚小巧的菱形币。
“临时停靠一天，收费两千千星币。找您八千千星币，已存入这张不记名卡中。”
他恭敬地将卡片和钱币递给李长生，“祝您旅程愉快。”
“谢谢。”
李长生接过卡片，指尖一弹，卡片便化作一道流光没入他的袖中。
李长生迈步向前，江傀和小青紧随其后。
就在这时，一艘造型怪异的飞船缓缓从他们头顶掠过。
那飞船通体漆黑，船身上布满生物组织般的纹路，仿佛某种深海巨兽的遗骸。
它的引擎没有喷出常见的离子焰，而是扩散出一圈圈幽绿色的光晕，如同呼吸般明灭。
“哇，是黑幻族的飞船！这可是难得一见啊！”
旁边一个长着四只眼睛的商贩惊呼道，触须般的胡须激动地颤抖着。
“这次千星大会，也不知道多少势力会过来……”
他身旁一个全身覆盖着鳞片的同伴低声说道，声音里带着敬畏。
“反正绝对不会少的，”
第三个声音插了进来，那是个悬浮在半空中的球形生物，表面闪烁着全息投影
李长生将这些对话尽收耳中。
三人沿着主通道向前走去，眼前的景象令人目不暇接。
千星之城的中央大道，是一条悬浮在空中的透明走廊，两侧是无数漂浮的商业平台。
有的平台上，机械臂正在组装精密仪器，火花四溅。
有的则展示着来自各个星系的奇珍异宝，散发着迷人的光芒。
一个巨大的全息投影在空中缓缓旋转，展示着某种未知生物的解剖结构，旁边站着几个正在激烈讨论的外星学者。
不远处，一群孩童，或者说类似孩童的生物，正在追逐嬉戏。
他们有的长着翅膀，有的身体半透明，发出清脆的笑声。
“尝尝看！来自仙奇座星云的晶果！”
一个三米高的树人挥舞着枝条叫卖着，他的摊位上摆满了闪烁着七彩光芒的果实。
小青好奇地凑近一个贩卖异星宠物的摊位，那里关着各种奇特的生物。
有会唱歌的水晶蜘蛛，有能变换颜色的液态猫，甚至还有一团不断变换形状的量子云。
江傀则被一个武器摊位吸引住了，那里陈列着各种高科技装备。
能切割空间的腕刃、可编程的纳米虫群、甚至是微型黑洞发生器。
摊主是个独眼的机械改造人，正滔滔不绝地向顾客介绍着。
李长生的目光被远处一座悬浮的竞技场吸引。
那里正在进行某种星际角斗，全息投影将战斗实况放大到空中。
一个全身覆盖着岩石的巨人与一条机械巨龙正在激烈搏斗，观众们的欢呼声此起彼伏。
空气中飘荡着各种奇异的气味，金属的冷冽、异星香料的芬芳、还有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能量场的气息。
不同频率的音乐从各个方向传来，却奇异地融合成一种和谐的背景音。
众人漫步在千星之城的繁华街道上，已有小半日时光。
正当江傀把玩着刚买的量子核心，小青品尝着来自仙女座的星露果时。
前方的街道，一位身穿素白长袍的老者静静伫立。
他的皮肤呈现出珍珠般的半透明质感，头顶两根晶莹的触须缓缓舞动，在空气中划出淡蓝色的光痕。
老者双手交叠置于腹前，宽大的袖口绣着细密的星图纹样，随着衣袍的摆动，那些星辰似乎在真实地闪烁流转。
“你们先逛吧，我一会就来。”李长生突然停下脚步，从袖中取出三枚流转着星辉的晶体递给江傀，“这些应该够你们买些有趣的东西了。”
江傀和小青，点了点头，向前走去。
当两人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李长生才缓步上前，在距离老者三步之遥处站定。
这个距离既不会显得冒犯，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防备。
“朋友，我这里怎么样？”
老者开口，声音如同无数个声部同时发声。
既有苍老的沙哑，又带着孩童般的清脆，最后还混着某种非人的电子音。
李长生目光扫过老者身后若隐若现的十二道虚影。
那是十二个不同形态的生命投影，有的如光团般纯粹，有的则狰狞可怖。
他嘴角微扬：“美轮美奂，包罗万象。”
李长生凝视着眼前的老者，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从老者身上散发出的那股浩瀚如星海般的威压。
那是与他同处世界境的强者的气息。
更精妙的是，这股气息与整个千星之港完美融合，仿佛每一寸金属、每一道能量都在呼应着老者的呼吸。
眼前之人正是这千星之港的主人。
李长生一开始就未遮掩自己的气息，那是对主人的不敬。
后来的行动更是表明，自己没恶意。
“不知阁下如何称呼？”李长生微微拱手，衣袖间流转着淡淡的混沌气息。
“自你踏入港区那一刻，我就感受到了那股独特的混沌气息。三万年了，终于又见到一位同道中人。”
老者头顶的触须轻轻颤动，在空中勾勒出一个璀璨的星图。“就称我为千星吧。”
他的声音忽然变得纯粹起来，褪去了那些杂音，只剩下温润如玉的人声
“这方星港就是我的道，我的名。”
“李长生。”李长生报上姓名时，周围的时空微微震颤，仿佛在呼应这个名字的分量。
他靠在虚空凝结的栏杆上，“只是路过此地，见这千星之港气象非凡，特来一观，别无他意。”
千星那双蕴含着星河的眸子注视着李长生，点了点头，示意知晓。
随后他忽然轻笑一声，“不过既然来了，不如一同观看即将开始的千星之会？”
李长生挑眉：“哦？千星之会？”
“正是。”千星袖袍一挥，四周景象骤变。
他们瞬间来到一处悬浮在虚空中的观景台，下方是巨大的环形会场。
无数形态各异的生命体正在入座，来自各个文明的飞船在四周盘旋。
“每千年一次，各方势力齐聚于此，既是贸易交流，也是……”
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重新划分星域势力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