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散去，满朝文武走出太和殿，望向郭景焕的眼神中满是古怪。
以往早就断定此人不过是个徒有其表的绣花枕头，但是今日却不得不承认这位新科状元郎在金銮殿内大放异彩。
叶宗明领兵擅自离开封地之事，李默玄建议派人探听虚实，而郭景焕却主动请缨。
孰优孰劣，一目了然。
不过话又说回来，就算郭景焕能够暂时抛却杀父之仇公事公办，那位离州藩王可不是什么好脾气。
更何况郭景焕已经彻底背叛了离州，不仅阴谋构陷离州世子，甚至还数次在金銮殿内以诛心言语置离州王府于不忠不义。
倘若叶宗明真的要反，郭景焕此次前往鱼州就无异于自投罗网。
难道就不怕被杀了祭旗？
满朝文武想不通归想不通，但是有一点却非常肯定。
假如郭景焕这次能够平安归来，多半就是要一飞冲天了。
泰安城地处北方，正值初秋，草木已经开始慢慢变黄枯萎。
阵阵微风吹过，不时有黄叶飘零而落。
郭景焕面无表情的走出皇城，迎面却看到了一辆不起眼的马车。
见他走出来，侧面的小帘子被掀开一道缝隙。
一只略显干枯的手伸了出来，向他招了招。
郭景焕微微愕然，但是转瞬之间便恍然大悟。
这位当朝新科状元郎迅速走向马车，轻轻撩起车帘钻了进去。
内有一袭青衣男子懒散而坐，面前放着木质的棋盘。
他对当朝新科转管理视而不见，只是将一枚黑子落入已经密密麻麻的棋子当中。
郭景焕深吸了一口气，正襟危坐道：“学生拜见长亭先生。”
范长亭微微皱眉道：“我可不记得什么时候收了你这么一个学生。”
郭景焕也不尴尬，讪笑道：“是我厚颜无耻了，还请先生勿怪。”
范长亭又落下一枚白子，淡淡道：“你和李默玄，一个是新科状元，一个是新科榜眼。”
“虽然同朝为官，但是境遇却天差地别。”
“如果你想施展自己的抱负和才华，就必须把李默玄踩在脚下才行。”
“有这样一个对手，会不会觉得很累？”
郭景焕笑容豁达，说道：“光脚不怕穿鞋的。”
“我都已经落魄如斯，除了放手一搏之外，根本没有别的出路。”
“可是李默玄不一样。”
“正因为他站的太高了，如果掉下来，也会摔得更惨不是？”
范长亭沉默了片刻，恬淡道：“你现在这种心境，倒是有几分状元该有的样子。”
郭景焕摇了摇头，道：“当初被圣上钦点为状元郎，我还有些飘飘然。”
“直到一败涂地被沦为弃子，我才猛然惊醒。”
“只可惜我当时觉得为时已晚，索性破罐子破摔。”
“幸得先生一语惊醒梦中人，我才幡然悔悟。”
“先生当时所言及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我虽然心生向往，却也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
“如今之所以要置之死地而后生，并非是为了满足自己的野心。”
“除了佛受一炷香人争一口气之外，我也是为了向世人证明，先生的眼光没有错。”
郭景焕这番话可是他的肺腑之言，然而范长亭却不置可否。
“我的眼光何须你来证明？”
范长亭嘴角讥笑，说道：“郭景焕啊郭景焕，时至今日，你还是没弄明白我为何要帮你。”
郭景焕深吸了一口气，低沉道：“还请先生指点迷津。”
范长亭语气平静道：“江山代有新人换旧人，若是新人之中唯有李默玄一枝独秀，将来的庙堂岂不是太无趣了些？”
……
……
蛮族之地，紫竹林外。
自从前几日的某个夜晚伸手不见五指以外，这些天都是晴空万里。
无风亦无雨。
猥琐老头藏身于十里之外的密林内，虽说不时有蛮族兵甲巡逻至此，但是以他的修为境界，自然不会被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正当他优哉游哉躺在树上打盹的时候，一袭白衣飘然而至。
而在她身后，还跟着一位面覆铁甲之人。
白衣剑仙莫长璃。
阴魄傀儡楚狂人。
莫长璃望向老神在在的猥琐老头，忍不住埋怨道：“世子殿下胡闹也就算了，前辈为何不拦着他？”
若非定时以水镜符联络叶世离，她都不知道那个男人此时已经潜入到了紫竹林内。
这般以身犯险，如何不让人胆战心惊？
万一那位年轻的世子殿下有个三长两短，她被离州藩王形式问倒是无所谓，可要是连累了好不容易得到一线生机的缥缈剑宗，那可就真是万死难恕其罪了。
“多大点事。”
猥琐老头打了个哈欠，一脸无所谓道：“臭小子说过了，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这叫灯下黑。”
“再说了，有我在，你怕什么？”
他这话还真不是盲目自信。
叶世离的符篆之术已经今非昔比，单纯以雷电符而言，至少会让归墟之境的隐士高人感到头疼。
只要臭小子撑过半盏茶的时间，猥琐老头便可支援而至。
莫长璃苦笑道：“我倒不是对前辈有所怀疑，只是事关重大，小心一点总归不会有错。”
猥琐老头一笑置之。
臭小子向来喜欢剑走偏锋。
别看他总是在刀尖上跳舞，实则每一步都是深思熟虑过的。
莫长璃埋怨归埋怨，但是木已成舟，她现在也无可奈何。
“前辈，我这有个不情之请。”
她忽然话锋一转，带着几分期待道：“等世子殿下拿到了千寿苦竹，若我有幸活命，可否请前辈指点迷津？”
莫长璃虽然已经证道归墟成就了剑仙之境，但是在猥琐老头面前，她所谓的修为和境界根本不值一提。
修行之道本就虚无缥缈，倘若有跻身归墟之境许久的猥琐老头指点一番，说不定就能少走些弯路。
楚狂人始终站在莫长璃的身后。
尽管已经没了阳魂，但是在听到白衣剑仙的话之后，他望向猥琐老头的眼神似乎也多了几分跃跃欲试的意味。
猥琐老头沉默了片刻，解下腰侧的酒葫芦晃了晃。
里面已经所剩无几。
他答非所问道：“省着点喝的话，好像也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