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亡灵法师，不是死亡法师！”
即便被揍得鼻青脸肿，但这丝毫不妨碍黑袍老魔法师威严的反驳声。
他挣扎着从唐纳德的魔爪下挣脱，好整以暇地整理着自己的漆黑长袍，然后对自己五色斑斓的老脸释放了一道净化术，勉强看起来没有那么狼狈了。
但即便如此，苏文还是谨慎地退后了半步，和眼前疑似死亡法师的生物保持了充分的距离——死亡法师的歹毒与可怕，他可是不久前亲身领略过的，在没有确定安全之前，就算有唐纳德在场也不能让他放松警惕。
老人淡淡地瞄了苏文一眼，似乎对他兴趣缺缺。
“别害怕，我又不会杀了你。”
说完，他扭头盯着唐纳德，然后粗着脖子，指着后者的鼻子骂了起来。
“唐纳德，你个老鬼最近怎么越来越嚣张了，连我妈妈都没有这么打过我！”
苏文立刻就明白，这两人肯定是老相识了。
“你知道我为什么揍你。”唐纳德冷笑道，“这场亡灵天灾你恐怕几年前就发现了吧？这里是老子罩着的地盘你也不是不知道吧？于是你来解释下，为什么我直到今天都没收到你的风声，直到准备暴力清场的时候你才窜出来阻止？”
黑袍老者也是针锋相对，毫不避让：“提前告诉你的后果就是像上次那样被你抢走大半战利品，你以为我们几个都是白痴，吃一次亏还不满足？而且就是因为这里是你的地盘才不告诉你，否则你稍微有点动作吓到了那群肉鸡，这次恐怕是要颗粒无收的吧——别想反驳，这世界上了解你的人不多，我们几个算是其中之一。”
唐纳德被噎了几秒，但随即又捏起了拳头，嘎巴嘎巴的爆响站在十米外都能听得清清楚楚：“……管你说的再怎么漂亮，总而言之，因为你的不作为，老子的地盘上光是今天一天就死了好几百个贵族，这笔账你说说该怎么算吧。”
“承惠50万金币，不设找赎。当然是你付我钱——如此合情合理的进行上层建筑洗牌，这种好事不知道多少城市求都求不来。”
“呵呵，你是被打的还不够惨吗？吸收了15个兄贵能量的我现在可是战意满满哦，再放三五个初级禁咒不在话下的。”
黑袍老者对刚才的遭遇显然有所忌惮，他脸色变幻了半天，终于还是无奈地叹了口气：“既然不愿意给钱，请至少在怨婴出世的阶段之前不要插手这场亡灵天灾吧，我保证特里底斯的平民不会有任何一个死于亡灵手中，至于现在……还没到收获的时候呢，连果子都是青色的……”
只是，这话还没说完，唐纳德就忽然猛地向前冲去，一脚甩在了黑袍老者的脸上，把他踢得倒飞出去十几米远。而等到老者咒骂着爬起来时，他的鼻孔和嘴巴里都流出了成串的鲜血，下巴也歪了，看起来凄惨无比。
“说到这个我就来气，十三个婴儿的命就不是命了？早就说了这里是老子的地盘，还来给我哪壶不开提哪壶。”
“咳……”
老者咳出了半口血，脸色有些不大好看，但毕竟没有了方才的理直气壮。
“想要获得丰收，总有些代价是要付出的，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是这样……放心吧，事后我自然会有妥善的处理方法，不会有所亏欠。”
“虽然你说的没错，但我更想揍你了。”
“八二分成，我们一群人八成，你一个人二成，这个条件够厚道吧？”老者发现自己在道义上说不通，便很爽快地竖起两根手指，谈起了价钱，“其实就算你发现不了这次的亡灵天灾，明天这个时候我也会通知你来助阵的，我们毕竟没有十成的把握能把召唤法阵破坏掉，万一玩脱了一百条命都不够赔的——但是话说回来，今天早上那个意外真是太巧了，肉鸡们发现自己很可能暴露，马上就提前了召唤阵的发动，现在已经开始从不死者位面接引不死生物了……所以算算时间，还有不到四个小时，也就是今晚八点整，我们就可以开始收割。”
唐纳德摸了摸下巴，考虑片刻。
“那好，成交吧。”
他说。
“咦，你这次竟然这么爽快？”
黑袍老者竟然满脸的不信。
“毕竟我有求于你——”唐纳德用下巴指了指不远处看着这边的苏文，说道，“从今往后，你就是那小子的亡灵导师了，负责传授他亡灵魔法，嗯……还有心理健康教育之类的东西，别让他走歪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恐怕已经有三个学生堕落成死亡法师了吧。”
闻言，黑袍老者缓缓回过头来，眯着双眼真正打量起了苏文。
“灵魂感知能力还行，但不算什么天才，努努力还是有希望成为高级亡灵法师——不过我有些好奇，是什么让你专门为了他来拜托我？他是你的私生子？”
“照做就是了，有些话不要问太多，会死掉的。”
看似敷衍的话语，换来的却是黑袍法师了然般的点头。
“我答应你就是，不过你也要严格遵守我刚才的条件，并且在必要的时候压住场子。这次的肉鸡阵容十分豪华，包括了好几个臭名昭着的逃犯，我们能收获不少好东西。”
“那是当然。”
唐纳德和被他揍得鼻青脸肿的老法师一起笑了起来，场面一团和气。
“地面上没有眼睛吗？”
笑完之后，唐纳德问道。
“都是自己人。”
“那行啊，趁着时间还早，我们来吃烧烤吧，难得出来郊游一次。”
“乐意奉陪。”
于是，在苏文目瞪口呆中，这两个不久前还针尖对麦芒的老家伙，居然真的其乐融融地在特林顿烈士陵园外的荒地上用木炭支起了烧烤堆。屠户分身从油乎乎的围裙里掏出了几十斤重的食材，厨师分身取来了专业级别的调味料和烹饪器材，唐纳德本人则挥挥手便生起了熊熊的炭火，极乐绅士佣兵团的十几名成员再加上身穿黑袍的亡灵法师，就这么开始了野外烧烤的节目……
“愣着干什么？快过来一起啊！”
唐纳德咬着烤得半熟的里脊肉，呸的一声吐了出来，然后对远处呆若木鸡的苏文挥了挥手。
……
坐在冒着滚滚气浪的烧烤堆前，苏文觉得是不是自己的打开方式不对——从这两个家伙的对话中，亡灵天灾好像和想象中的不大一样啊。
最起码不应该像现在这样轻松写意吧！
“我说……”
漫不经心的咬着鲁邦·肌肉递过来的烤香肠，苏文终于忍不住发问了。
“能跟我讲讲亡灵天灾到底是什么吗，总觉得你们刚才的谈话有点奇怪啊——所谓的‘肉鸡’是指那些死亡法师吗？”
“咦，唐纳德没跟你说过？”
只顾着吃鸡的唐纳德还没回话，扯掉兜帽露出苍苍白发的老亡灵法师就略有些惊异地开口。
“唔……我之前也是不敢百分百确定这次有你插手，所以才没告诉他。否则万一你其实几年前就死了，而你的组织青黄不接作鸟兽散，那我岂不是会脸疼？”
唐纳德举起冰镇红酒就往油腻的嘴里塞去，边灌酒边含糊不清地解释。
于是，眼前的亡灵法师虽然面色不悦，但还是跟苏文简单地解释了起来：“肉鸡的确是指那些该死的死亡法师，而亡灵天灾和世人知道的其实没什么不同，这个来自远古时代的死亡魔法就连我们亡灵法师都会感到胆寒，只不过从近几百年开始，它已经成了那群死亡法师定期的自杀狂欢而已，就这么简单。”
苏文倒是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结合起之前两人的对话，他已经大概猜出了端倪。
亡灵天灾的确是死亡法师丧心病狂的产物，但是不要忘记了，死亡法师其实就是堕落的亡灵法师，他们之间并没有实质上的差别，所以这种对大陆上绝大多数正常生物而言都是灾难的仪式，无论对死亡法师还是相对‘有良知有道德’的亡灵法师而言，反而都是绝对有益的！
所以，眼下的情况就有办法解释了……
死亡法师做了亡灵法师不敢做或者不愿做的事情，自然就能得到巨大的代价或者回报，那些在亡灵天灾成功后的历史就是最好的佐证——而即便亡灵天灾不成功，其从不死者位面带来的亡灵能量和生物材料对于亡灵法师而言也是巨大的财富。因此，暗中破坏死亡法师的亡灵天灾，在收获巨额财富的同时还能够为亡灵法师的职业正名，这种一举两得的事情换成是苏文也会乐意干的……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亡灵法师们似乎是有组织有预谋的进行着这种‘养殖肉鸡’的勾当，甚至似乎还打入了死亡法师的内部，并且取得了相当的信任。
“嗯，基本就是这样。”
唐纳德证实了苏文的想法，并且做出了补充。
“这次的亡灵天灾和往常一样，里面估混进去了不少想摸鱼的亡灵法师，而且由于距离上次亡灵天灾的出现稍微有点久了，所以混进去的比例只会比以前更多，大概有二到三成的样子吧。”他挥舞着烤肉道，“相对的，死亡法师那群白痴们不是不知道风险，只是由于对高阶的死亡法师而言，不进行亡灵天灾就意味着会悲惨的死去：力量的混乱和灵魂的邪恶让他们注定无法进入魔导师的领域，即便进去了也会疯掉，然后被秩序势力剿灭——除非有不死者之王的辅助，他们就能日天。所以，虽然明知道几乎注定要为他人做嫁衣，这群肉鸡也只能想尽一切办法去完成亡灵天灾，还真是催人尿下的励志故事。”
“原来如此……”
苏文总算明白了，在巨大的利益面前，原本应当严肃到令人谈之色变的亡灵天灾，会出现这种仿佛闹剧般的气氛还真不是什么怪事……他也总算知道了，唐纳德为何会在听到消息的震惊之后没过多久，就兴致勃勃地带自己来单刷这场在普通人眼里如同末日般的副本了。
因为从最开始，这场末日就根本不可能成功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