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
三披王灵光一闪,大步便朝营地外走去。
如今海贸日益鼎盛,而他暹罗的胡椒、丁香、肉蔻等香料乃是海贸交易的畅通货。
仅去年半年,他们暹罗便向大明售出数十万两的香料。
若是此次求见朱标,言说他暹罗每年进献香料数千斤,想来朱标必然能明白他暹罗臣服的诚意。
“笛将军,你去演武场,仔细观察诸国使臣的动向。”
“本王这便去寻那梁国公,求见大明天子!”
语罢,三披王大步便朝明军营地走去。
而让三披王始料未及的是,此时占城、罗非,甚至就连兵将正与安南兵卒演武对决的苏门答腊使臣,此刻竟都聚集在明军大营外,等着求见蓝玉。
“诸位这是?”
见三披王疑惑出声,其他诸国使臣眼神躲闪,半晌都没人开口。
过了片刻。
占城使臣阿答轻哼一声,索性直接挑明了道:“本使此来乃是为求见梁国公,请其能让我拜见大明大皇帝。”
“想来诸位的目的也和在下相同。”
“既然如此,那我等不如一同拜见!”
闻言至此,三披王愈发确信诸国使臣没有一个是傻子。
他和笛福宾能商议出讨好大明的法子,其他诸国的使臣自然也明白当下最应该要做的,那是讨好大明。
只是让三披王有些哭笑不得的是。
他们这些人抵达大明已有半月之久,半个月来他们中无一人求见朱标。
偏是看到安南兵卒在演武场上屠杀他国将士后,诸国使臣竟都想到了一块,竟都打算一同拜见朱标。
“诸位!”
就在三披王等人各自盘算之时,蓝玉走出营帐冲几人沉声说道:“诸位,本公并非黄门,陛下是否接见诸国,本公也做不了主。”
“诸位可以自行前往皇城递交拜帖,陛下是否接见诸位,届时自有分晓。”
“梁国公是说我等可以离开军营?”
“三披王殿下这话从何说起,本公约束各朝将士进出,只为约束军纪。”
“我朝从未限制过诸位,也从未限制诸国将士暂离营地!”
“原来如此.....”
就在三披王拱手冲蓝玉告辞之时,占城、罗非等国使臣迅速翻身上马,好似跑马比赛般立时挥动马鞭急速朝皇城奔去。
好像谁能率先抵达皇宫,朱标便能对他们本国青睐有加。
一个个将马鞭抽的清脆响亮,生怕落在他人身后。
片刻功夫,皇宫跟前。
率先抵达皇宫的占城使臣阿答忙身下马,宛若取得大胜一般,笑盈盈跑到宫门口。
“烦请公公通禀,占城使臣求见大皇帝!”
早在宫门口等候的刘保儿默不作声,只是静静注视着正前方的街道。
见刘保儿不语,阿答一时情急,忙再次重复道:“公公,可是在下率先赶来的。”
“烦请公公先为在下通禀!”
“不急。”
和一脸焦急,生怕他国使臣后续赶来而失了先机的阿答不同。
此刻的刘保儿一脸平静,随意应了一声后便继续等在原地。
数息过后,三披王等诸国使臣也纷纷赶了过来。
“圣上有言!”
“诸位求见所求不尽相同,然若是同时召见,诸位怕也不能直抒胸臆。”
“故!”
“诸国使臣依照抵达宫门的先后顺序,依次拜见!”
“这....”
待刘保儿声音落下,阿答、三披王等人相互对视,一时竟有些出乎意料的错愕之感。
“圣上知我等要前来拜见?”
没有理会三披王难以置信的疑问,刘保儿看向占城使者阿答道:“占城尊使,你率先抵达宫门,咋家便先领尊使觐见圣上。”
“不急不急,下官不急,还是让其他使臣先前吧!”
就在阿答谦让之语落下的瞬间,三披王等人纷纷退后一步,谁也不愿抢这个头彩。
毕竟他们求见朱标的目的在明显不过了。
无非是想要讨好大明,祈求大明给他们超越他国的恩待。
所以因此,后面拜见朱标的则更有优势。
也是见他国使臣纷纷退后几步,刘保儿面露微笑,平和出声:“占城使者,请吧!”
“是....是....”
而看着阿答在刘保儿的带领下,缓步朝大明宫殿走去。
三披王转而冲身旁几人问道:“诸位求见大明皇帝都打算求些什么赏赐?”
“本王愚鲁,便也不瞒诸位了。”
“小王愿以我朝半年赋税,祈求大明皇帝能允准我暹罗同爪哇一同,出兵安南!”
“哦?”
当听到三披王直接便说出自己的打算。
罗非等国使臣微微侧目,却始终无一人应声。
见此情形,三披王也不觉尴尬,语气愤愤继续往下说道:“我朝与安南世有宿仇,此次发兵安南也并非抢夺金银、强占土地。”
“我朝拿出半年赋税进献大明,为的便是能报安南对我朝百年羞辱之仇。”
“我主也已下定决心,纵然此次出兵难以得到好处,可我暹罗一朝依旧在所不惜!”
“出兵安南,怎会没有好处?”
当听到一旁的罗非国使臣顾而立低声呢喃,三披王强压心头欢喜,故意摆出满脸愁容淡淡说道:“诸位难道还不明白?相比我等诸国,大明更亲近爪哇一朝。”
“先前我等诸国合兵攻打爪哇,大明虽也出兵却未上阵。”
“而后大明将士更是助爪哇军民收回失地。”
“还有眼下!”
“大明召令诸国遣使,来京演武。爪哇因关系亲近,甚至都不需派遣兵卒。”
“如此看来,大明对爪哇之厚,非我可比!”
“这.....”
被三披王这么一说,罗非等国使臣相互对视,心中也默默认同了三披王的说法。
“那如此说来,大明召我等诸国兵士前来演武,不正是为爪哇争取攻打安南的时间,生怕我等诸国率先抵达安南,夺了头功吗?”
“这不明摆着是担心我等功劳比爪哇更大,事后分到的缴获比爪哇更多吗!”
听到这话的瞬间,三披王眼中闪过一抹喜色。
特别是看到诸国使臣对这番言论都很是认同,三披王连忙压下心头意外之喜,若无其事道:“人皆有好恶,况且天朝上朝?”
“更不需说先前爪哇的确要比我等诸国更加恭敬,三月前爪哇使臣客居天朝一月之久,大皇帝也是时常召见。”
“天朝有所偏私也属正常。”
“这便能说通了!”罗非使臣眸中闪过一抹不悦,语气异常不忿说道:“恐怕攻破安南后,土地、金银如何划分,爪哇使臣便已与大明商议清楚了!”
“怪不得大明皇帝今早说不愿见战火波及我等诸国,原来是担心我等出兵,瓜分了安南,少了那爪哇的好处!”
伴随罗非使臣声音落下,诸国使臣虽表情愤慨,可碍于身在大明,却也不敢太过逾矩。
而察觉到火候已经差不多了,三披王微微叹了口气,转而面露悲色沉声说道。
“我朝与那安南有百年宿仇,此次决意发兵安南只为一雪前耻,报仇雪恨。”
“可见到诸位意图安南土地,想要一同出兵。”
“小王自然愿意见诸国合兵,攻打安南。可一想到诸位不能得偿所愿,心中却也觉得惋惜!”
“三披王是说,大明与爪哇早在三月前便已划分好安南土地的归属了?”被罗非使臣这么一问,三披王故作惊愕的瞪大双眼,旋即脸上浮现一丝恐惧赶忙摇头否认道:“并非如此,并非如此。”
“小王方才什么都没有说!”
“三披王!”
就在三披王摆手否认,准备结束这个话题朝前走去,打算和几人保持距离之时。
罗非使臣一把攥住三披王的袖子,表情严肃,正色说道:“今早大明皇帝便已明言,倘若与安南早有私仇,大明自不会阻止他国发兵安南。”
“因此我等诸国想要对安南用兵,也唯有借助你暹罗一朝的名义才行。”
“然而如殿下方才所言,虽说你暹罗与安南早有宿仇,可你朝出兵却得不到土地、金银,本使不信三披王能就甘愿如此。”
“本使更不相信你暹罗一朝不想夺回被安南霸占的故土!”
“这.....”
“眼下爪哇、安南战局未开,一切还尚有转圜余地。”
“若三披王不能与我等一同商议,若暹罗不愿与我等诸国联军一同发兵安南,届时殿下便只能眼睁睁看着安南土地尽数归于爪哇。”
“难不成你暹罗一朝愿意与爪哇这样的强国比邻而居?”
伴随罗非使臣声音落下,苏门答腊等国使臣也纷纷围了上来。
正如罗非使臣方才说的那样,暹罗与安南早有宿仇,这便符合朱标准许发兵的条件。
所以他们这些人但凡想要在安南战场上得到些好处,那自然也要打着暹罗军队的旗号。
一时间,众人目光齐刷刷聚集在三披王身上。
此刻也只等他出声表态,只等他能同意与诸国合谋。
而对于三披王来说。
即便眼下情形乃是他心中所求,可表面上他却依旧装出十分为难的样子,迟迟下不定决心。
“三披王殿下!”
“爪哇必是给大明开出丰厚条件,这才让大明同意他们攻占安南。趁战局未开,我等只要提出比安南更为丰厚的条件,自能让大明转换心意。”
“而且对你暹罗来说,唯独诸国联军一同踏足安南,诸国一同瓜分安南土地,你暹罗的处境才会更好。”
“难不成你暹罗一朝先前受安南压迫,之后还愿看爪哇脸色?”
见三披王依旧默不作声,罗非使臣语气不耐烦,当即怒声吼道:“敢问三披王担心什么?”
“这.....”
“唉!”
三披王重重叹了口气,“不怕诸位笑话,小王的确是心有惧意。”
“倘若小王答应诸位所请,诸国之兵借我暹罗之名进入安南,那我暹罗一朝不仅实实在在得罪了安南、爪哇,甚至还会得罪大明。”
“眼下诸位口口声声说要与小王同舟共济,要与我安南同谋。将来见势不对,诸位各自离去,便也就只剩我暹罗一朝孤苦无援。”
“无论是安南抵御住爪哇,还是爪哇大军攻占安南。他们两朝都不会放过我暹罗一朝。”
被三披王这么一说,诸国使臣面露尴尬,此刻竟也都是哑口无言。
无他!
只因诸国之间素来都是各怀鬼胎。
有利则聚,见危即散,哪里有什么情义可言。
三披王此时所言,可属实是让他们无言以对。
“可是殿下!”罗非使臣似是还不死心,继续说道:“三披王殿下要想清楚。”
“若是没有我诸国联军,你暹罗发兵安南也不过是个策应之功。”
“而你暹罗军武不比爪哇,待此战过后,爪哇自然不会顾及太多,随便那些器物便要将贵国打发。”
“届时没有我诸国将士合力威慑,贵国如何能与爪哇争分安南缴获?”
“话虽如此,可.....”
“三披王不妨直说,究竟如何才能相信我等诸国诚心合谋。”看出三披王故意作态,好让他们自己提出条件。
罗非使者索性挑明了道:“或者说殿下如何才能准许我等诸国将士借你暹罗之名,发兵安南?”
“事已至此,小王便也不再拖延。”
“诸国将士想借我暹罗之名,发兵安南,于战争中壮大实力,小王或可说服我主同意。”
“然!”
三披王眸光矍铄,一一扫视在场众人后,恍若是换了个人一般,正色说道。
“第一,诸国将士如何调度,由我暹罗统帅说的算。”
“第二,安南缴获,金银、人口、器物、珠宝,诸国随意夺取,我暹罗一朝只要土地!”
伴随三披王声音落下,此时倒是换罗非、苏门答腊等国使臣面露犹疑。
这两个条件,无论哪一个都有些强人所难。
让他们本国的将士听命于暹罗,万一暹罗不将他们朝中将士当人看,故意让他们的将士白白送死又该如何?
而且若是发兵安南不能得到土地,那再多的金银也是无济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