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奎给炉子里添了几块新炭，又倒了一杯热水慢慢嘬着，站到门口看看来来往往的行人。
一名书生打扮的小哥经过，看到开了家新店，不知道是卖什么的，便抬头瞅了眼牌匾上的字，
“人才交流中心？”
大奎端着杯子迎了出去，
“对！小兄弟是读书人啊？进来暖和暖和？找活计不？”
裴澈本来只是有些好奇，没想到这位大哥这么热情。
正好他对这个“人才交流中心”挺感兴趣，便顺着大奎的话进了店内。
“这是。。。”
裴澈进屋就看到了旁边墙上贴的纸，结合着门口的牌匾一想也明白了个大概，这位主人家倒是有才。
大奎给裴澈倒一杯热水。
东家最近给店里添置了不少东西，这带烟囱的炉子就是新装的，要他说放个小火炉就行了，结果夏姑娘非说安全隐患太大了，既容易起火，又容易中毒，
他这人来人往的，还是一步到位，装个带烟囱的安全些，没事也能烧烧热水，热个饭什么的。
“小兄弟叫我大奎就行，你要是想找份活计补贴家用，可以留个资料。
不过明年开春主要急招的是养牛的和种地的长工。账房、掌柜这些职位的话得到下半年了。”
大奎看这位小兄弟斯斯文文的样，觉得他应该不是能种地、养牛的，所以觉得得跟人家说清楚。
裴澈觉得有些意思，
“留资料？”
“对，就是这个，你可以看一眼，这个东西我们都是保密留存的。
只有主家能看，不会让别人看见的，你放心。
墙上贴的都是明年已经确定要招的职位，开工时间不一，你要是感兴趣可以填个表格，合适的话，等开工了我们会派人到你家通知。
有这想法，想碰碰运气人一般都会留个资料。
当然也不是让你干等，如果你意向特别明确，而且觉得自己可以胜任的话，我这边可以帮你约主家面谈，主家说了没问题到时间你直接上工就行。
没过也不耽误你找下家！”
裴澈越听越觉得，能想出这个办法的人才是人才，
“你们主家是？”
“是将军府的夏姑娘，招工的还有肖府那边的人。”
“夏姑娘？”
裴澈挑了挑眉，大奎却会错了意，
“对，夏姑娘是咱们镇北将军府的人，靠谱着呢！况且肖府你知道吧？就是户部尚书那个肖府！
我们这绝对不是骗人的地方！如果确定了的话我们都是要签契的！”
“大奎哥，您误会了，您说的夏姑娘是将军府的夏衡姑娘？我认识她。”
大奎这才松了口气，虽然这位书生从进门起就一直笑着，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人有点难以接近。
怕他觉得他们这是骗人的，这才上赶子解释，
“哦！你是夏姑娘的朋友啊？！那你不早说，来我再给你杯子里添点热水！”
裴澈笑着摇摇头，
“您给我讲讲夏姑娘这边的契是怎么签的吧。”
“咱们这签的都是活契！”
“活契？”
裴澈有些不解，大户人家用人一般都是死契，因为这样才能将底下人的性命掌握在手里，奴仆的依附性自然更强，干活也会更认真。
她竟然都给签活契？
“对，夏姑娘说了，干多少活，给多少钱。她也不愿意要卖身契，良民多了她的生意才好做！
如果愿意当长工，就签长契，要是短工就签短契，形式灵活，不过契约都是写的很严谨的。要是签了契，可不能偷奸耍滑。”
裴澈听着他的解释点点头，很快又想到了别的方面，
“那这做工的时长？”
“你还不知夏姑娘吗？她觉得只要咱们把活儿干好了就行！
不瞒你说，我有个兄弟就在夏姑娘庄子上种地呢，本来是10亩地，他们两个人种，对，他媳妇夏姑娘也给开银钱了！
这对咱们庄稼人来说不是轻轻松松？况且他家还有个半大的小子能给帮忙！
夏姑娘后面觉得地不够，我那兄弟本来都做好心理准备了，做长工的辛苦就辛苦点呗，对吧，不管多少地，给主家种就是了。
结果夏姑娘可好，地还没买呢，就先准备开始雇人了。
我那兄弟也是个实心眼，说他们一家三口就能给干了，可是你猜夏姑娘怎么说？”
裴澈发现夏衡找的这位掌柜是个话痨，说一半留一半的，倒是适合干这份工，也配合道，
“说什么？”
“夏姑娘说了，把他们累坏了她还得招人，得不偿失。
每个人侍弄好自己的地就行，她看中的是。。。额，‘效率’对，不干那丢了西瓜捡芝麻的事儿！
况且雇工要是不想干了也可以走，提前一个月打招呼就行！那个月的工钱照付！”
裴澈听着大奎的话，记忆中夏衡的脸也越来越清晰。
能在清风阁点小馆给拆羊肉的姑娘果然不同凡响，想那天他手都酸了，差点没赶上她吃饭的速度，确实是个讲究效率的。。。
原本以为她只是苍楚漓府上一个侍女，没想到，她竟然自己买田、开店？倒是比他想的还要聪慧。
“那我也填一张吧。”
不知道她这次有没有记住自己的名字？
“哎，行，来这边填！”
大奎忙道。
裴澈坐在凳子上一边填表格，一边暗暗心惊。
刚并未仔细看，如今写起来才发现这张表格看似设计的繁复，实际每一条内容都颇有深意。
开始裴澈还觉得夏衡是妇人之仁，活契用工，难免会遇到一些惯会装相之人，混个日子。
可如果用了这套表格，那么按照不同职位，不同要求筛选出来的人，将会是最合适的，况且这位大哥不是还说了，如果确定了的话，还要面见。
那么就是在最优的人选之间做抉择了，与他刚开始想的正正相反，她还真不一定会吃亏！
大奎将他手中的表格收回来，
“不愧是读过书的，裴兄弟写的字就是好看。对了，你家里有镇北军下来的吗？”
裴澈答道，
“无，小生家中都是读书人。”
“哦！裴兄弟原来是书香世家！怪不得看着就文质彬彬的！”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裴澈才准备告辞回家，
离开的时候再抬头看一眼匾额，他当时走投无路的时候，若是有这样的一家店，会是怎么样呢？
那位夏姑娘，有机会还真得请她喝一回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