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里，乌南把自己生活的圈子缩小，小到只有陆成晚一人为中心。
这让她时常恍惚回到了当初陪在小姐身边的时候。
那时候小姐出诊，她随行在一侧，听着那些病人感谢的话，她由衷为小姐骄傲，为小姐自豪。
可当她说完这些话，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劲。
是安逸让她忘记了危机。
苏野行的神情未动，垂着头正在揉捏双腿。
乌南不确定他到底听清楚了没有，她也不敢再问，连忙找了个借口说道：“岁岁，家里的菜不多了，我现在出去买。”
陆成晚还没意识到乌南说错了话，傻乎乎地点头。
随着乌南匆匆离开，门被轻轻关上。
陆成晚过来推着苏野行往客卧去，一低头对上了他暗含深意的眼神。
“怎么了？”
“你相信巧合吗？”
苏野行还是那副人畜无害的笑容，薄唇勾勒着清浅的弧度。
陆成晚微微蹙眉：“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只是想到了一些很好玩的事情，有些匪夷所思罢了。”苏野行摆了摆手：“不必在意，今日还要麻烦你了。”
走在路上前往超市的乌南有些慌，恨不得伸手给自己两个耳光。
这个嘴，怎么就不过脑子了呢？
她跟苏野行认识的时候，他才十六岁。
作为最不成名的编剧混迹在苏家的公司旗下，其他人对她容颜始终没有变过并不觉得稀奇。
这世界上多少美容手术等着有钱人。
可苏野行不同。
他从没有细细看过乌南，但曾开玩笑似的说过：“阿南，好像岁月对你不起作用。”
她那时听到这句话就察觉到了危险，打着哈哈说多亏那些演员们推荐的保养方式。
年轻的苏野行还没有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的能力，直言不讳：“你们是不一样的，我看得出来。”
打那天起，乌南就刻意开始用妆容掩盖。
苏野行信不信她不知道，事实上他也再没说过这种话。
乌南咬着牙。
如果是之前，被人发现了端倪她可以死遁，换一个身份卷土重来。可如今小姐在，她总归要留在小姐身边。
乌南决定赌一把，赌苏野行不会猜出来。
她现在有点后悔了。
当初写剧本的时候，为什么要把小姐的名讳写上去？
慌乱中，她没注意一头撞上了身侧的人，乌南低着头刚要从他身边绕过去，就听见头顶的男人问道：“陆成晚在哪里？”
傅渊春思索了很久才决定跟上来的，只可惜半路上接了父亲一通电话，人就不见了。
他想着在这里等，或许会等来一个好结果。
果然，被他逮住了。
乌南看着来人，什么心思都散了，她长叹了口气：“我说傅总您既然已经决定离开小姐了，我家小姐也把您忘得差不多了，您现在又要做什么？”
“我问你，她人在哪。”
傅渊春根本不听这些。
陆成晚的联系方式跟电话都把他拉黑了，他无迹可寻。
“抱歉傅总，我还有事。”
乌南刚要绕过傅渊春，就被他扯住了衣服：“只有我不行是吗？”
她可以放任陆成晚去接触那什么小鱼的男主播、苏野行，还有那个叫江良明星，却独独对他排外。
“对。”
乌南毫不留情直接扯开了他的手，半点没掩饰。
所有人最终都逃不过一死，可有心之人的死才是最致命的。
其他人不过是沧海一粟，过往云烟，偶尔想起来也没关系，总会寻到更好的。
“你真的了解你家小姐吗？”傅渊春凝着眉问道。
乌南抬眼看他，冷漠道：“小姐是我一手带大的，全天下只有我最了解我家小姐。”
“但愿。”
傅渊春垂着眸子，微微挑起眉头：“比起你们，我的寿命确实短了些，但这是我的全部。”
“所以，我准备自私一些。”
“你什么意思？”
乌南紧盯着他。
“做点想做的事情，不枉我来这人间一趟。”
傅渊春是这么答的，乌南一时间有些觉得四周景物都在变，回到了那个静谧的夜晚，回到了红楼绿瓦。
稚嫩的陆成晚眼睛闪闪亮亮，跟她说：“不枉我来这人间一趟。”
“我不想白来这世道一回。”
……
原来，小姐早就明里暗里提点过她这么多次了。
原来小姐是这个意思。
小姐怕的从来都不是生死，而是遗憾。
乌南像是失去了力道一样后退了几步，直到退至花台边缘，她才倏然回神。
“不，不是的……”
她这才是为了小姐好，小姐不懂这些……
小姐她……
傅渊春却没再理会乌南。
日子还长，总有一天他跟陆成晚总归会遇见的。
乌南自从见过了傅渊春就像是丢了魂一般。
她双手空空地回去，看到已经端坐在客厅里的苏野行才回过神。
苏野行脸上带着笑，对她这失魂落魄的表现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阿南。”
陆成晚从厨房端着水出来，问道：“是超市的菜不够新鲜吗？”
乌南怔了怔，压下了所有的情绪，愣愣说道：“是啊。”
她看着陆成晚的双眼，挫败油然而生。
不一样的。
眼神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的呢？
“那就算了，改日再买也不迟，我看冰箱还有很多蔬菜呢。”
乌南只管点头，说道：“我去做饭。”
“虽然是有些破坏气氛。”
苏野行摩挲着手指，低声道：“你手头的项目已经耽误很久了，每天最起码要损失我一百万。”
“啊？”
乌南总是跟陆成晚说，这些都不重要。
如今真真切切听到了损失，陆成晚也跟着劝道：“你跟苏总去工作吧，我这边真的不需要照顾。”
乌南蠕动着唇瓣，半晌说道：“我会的。”
“又要多谢你一次了，能把我的好员工还回来。”苏野行回过头，朝着陆成晚笑：“以后有事情处理不了，我可以帮你排忧解难一次。”
陆成晚弯了弯腰：“是我给你添麻烦了。”
苏野行的目光在她跟乌南两人之间徘徊，轻笑了一声最终没说什么。
不过，他出了门脸上的笑意变得寡淡了许多。
他摸着手机出来，却不是打给助理的。
“帮我查两个人，乌南、陆成晚，我要她们这几个月全部的行踪轨迹。不管查到什么结果，对外都要严格保密。”
有些巧合多了，就是另有蹊跷。
苏野行看着已经挂断了的手机界面。
好像世界变得更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