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离跟着离秋慢悠悠地在藏云岭中游逛。
路上遇到许多云藏狐族的族人，都很是热情地朝她打招呼。
阿离皆笑眯眯地回应，来者不拒。
离秋在旁边温和地笑看着阿离，两人相视一笑的样子，真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这幅场景落在玄霁眼里，一方面觉得碍眼至极，另一方面却控制不住地将目光黏在两人身上。
越关注，越痛苦，越痛苦，越关注。
玄霁心乱如麻，情感与理智在脑海中拼命拉扯，有无数的理由拦住他向她靠近的脚步。
可心中却有一把火，燃烧着他愈渐稀少的理智。
他隐隐约约中明白对阿离的那份超脱世俗的在乎是什么，但意识却每一次都强硬地警告他：
出家人，无牵无挂，无私无情，心向佛门，超然红尘。
不该被红尘情爱所束缚，他的目标应是从小便植根于内心深处的唯一——成佛。
只剩这一世，他便可修成十世佛尊。
这一世发生的任何事，出现的任何人，都不应该成为他修佛路上的障碍。
......
可是。
可是，偏偏有那么一个人，她出现了。
偏偏是这最后一世。
是成佛，还是堕魔，似乎都由不得他了。
玄霁恍恍惚惚地跟在两人身后。
他没有注意到自己看向阿离的目光中情丝多到几乎要把阿离缠裹起来，目光幽暗深不可测。
“啪嗒！”
一枚红色的果子滚到脚边。
玄霁下意识低头，然后顺着果子滚来的方向看去。
不知何时，他们竟然来到一棵巨大的古树旁边。
阿离和离秋已经向远方走去，玄霁顿住脚步，目光看向古树下的石头上。
一位身着素衣、面容和蔼的老妪坐在那里，笑容温和而慈祥。
她满头的青丝已经化为白发，脸上皮肉松弛，牙齿也掉光了大半，眼睛甚至只睁开一条细细的缝，让人怀疑她还能不能看清人的面容。
“年轻人，帮老婆子捡一下果子吧。”
老妪的声音苍老难辨，但玄霁很容易便听明白了老妪的话。
他弯腰捡起地上的红果子，上前两步，将果子递给对方。
“老人家，您的果子。”
老妪却没有伸手去接，而是道：“年轻人，陪我老婆子说会话吧。”
玄霁下意识朝已经快要走远的阿离看过去。
耳边传来老妪“呵呵”的笑声。
他回过头来，心中陡然觉得羞赧。
“老婆子我年轻的时候，曾听过一个故事，在那遥远的另一边，有一片海，海边停靠着无数大大小小的船只，有那么两个人啊，看到那大船扬起船帆驶入大海，一人问：风吹幡动，是风动，还是幡动？另一人答曰：是风动，风吹而幡动，船只得以行尔，那人却不觉其然，言曰，幡不动，怎知风动？年轻人，你认为呢？”
玄霁眼眸猛然睁大，瞳孔震颤，一瞬彷如醍醐灌顶。
是啊，这么简单的道理，他竟然深囿于方寸之地，久未得见天日。
修佛修佛，他太过执着于修佛这个目标，反而忽视了修佛最重要的一点，修心。
风吹幡动，是风动，还是幡动？
风未动，幡未动。
是我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