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有些事不是谁都能想明白的。
此时此刻的季里，已经陷入了他自己设定的怪圈里，根本没有办法跳脱出来，完全客观地去思考问题。
苏嘉至不爽地质问他：“你到底怎么回事？不是跟那个蒲绣绣关系不错吗？还有你那个师父，说起来是湘绣大家，怎么到现在连他未来女婿都没搞定？”
季里反问道：“你也知道那是他未来女婿，他当然站在蒲绣绣那边，怎么会帮我去搞定他？”
“你这个人就是头脑简单，你不是说你师父误会你是什么他们家一直在找的人吗？就是他私生子吧？要不是他误会你就是，怎么可能这么多年，对你比对他自己女儿还好？”
但这件事季里从来不跟苏嘉至解释，不管他怎么误会，都由他去。
只是今天季里的态度有些微妙：“蒋淳珖是个生意人，他不会太看人情关系，对我是，对所有人都是，谁能给他带来利益，谁就会是他想长期合作的对象。”
他说完顿了顿，又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可我又为什么非要跟他长期合作呢？”
“你这个水平，不跟他长期合作，把合同签了，将来……”
这次季里非常快速地打断了他的话，似笑非笑地说：“我这个水平？我看你是有什么误解，我跟你不一样。”
苏嘉至本来还准备了一堆话要说，听到季里这样说，就顿住了。
“苏嘉至，我跟你是什么关系？”季里勾起嘴角轻蔑地看着他，“你画画不行，刺绣不行，什么都不行，就想着赚钱，你来找我也是为了赚钱，说到底是想利用我的人脉和我的手艺，我劝你对我尊重些。”
苏嘉至这个人，能屈能伸，事到如今，他不能连季里这唯一一条线都断了，当即就表示：“我当然尊重你，我还要怎么尊重你？只有我尊重你，不管是你师父，还是蒋淳珖，他们帮你都是有目的的，只有我是出于对你的欣赏！”
这种话，哄孩子都没人信，但季里已经不想去跟他计较这些鸡毛蒜皮的事，他说：“下个月的国际公开展，现在已经开始收作品了，湘绣是非遗这块不容缺少的一个部分，到时候我的作品去参照，不愁找不到合作商家，到那时候，蒋淳珖就是想跟我合作，也要公开竞标。”
他突然说出这么有自信的话，苏嘉至试探地问：“你这次有把握？”
“作品在这里，你自己看。”
苏嘉至这才注意到，季里已经空了很久的绣架上，居然有一幅还没有完成的半成品。
这时候还在正月里，季里这幅《童子嬉乐图》就很应景了。
说起来也是湘绣出名的代表作，季里这次的绣品里，还加入了新的元素，比如今年是兔年，绣品上就绣制了不同小兔子的形象。
这幅绣品里的小孩子们神态各异，表情活泼，分别以爆竹、红鲤鱼、如意和蝙蝠来寓意“竹报平安”“吉庆有余”“事事如意”和“纳福迎祥”，配线设色雅致，刺绣细腻讲究，明显洋溢出现代气派来。
即便苏嘉至不怎么懂湘绣，也能一眼看出来，这幅绣品绝对是上乘之作。
他心里吃惊，面上却没露出来，而是表现出相当叹服的样子：“季里兄不愧是湘绣非遗传人，这样上好的绣品，怕不是湘绣人都能绣出来的。”
可他这句夸赞，效果却不是特别好，季里听完也没什么特殊反应，甚至看上去还有点不太高兴。
苏嘉至摸不准季里现在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他只知道，现在不能让季里打退堂鼓，于是只能继续哄：“既然你有灵感了，这幅绣品就继续好好绣，等到时候去参展的时候，肯定能遇到不少伯乐。”
季里心里烦，应付了几句，就让苏嘉至先回去了。
等人走了之后，他重新回到绣架前，低头审视那幅绣品。
图还是《童子嬉乐图》，加也是加的今年兔年的新元素，巧就巧妙在它把传统工艺和现代新元素创新融合得很好，里面有不少现代元素，比如爆竹里有现在最新的冲天炮款式，兔子里也有一些卡通形象，单看的时候才能被发现，但和原本的图的确在构图和配色上都非常融洽，不会觉得违和。
这一定是需要很强的功底在的，不是谁能想到就都能做到，更何况还不是谁都能想到。
刚才苏嘉至的夸赞的确精准，这确实不是湘绣人都能绣出来的绣品。
只可惜并不是他绣的。
同一时间，蒲绣绣抢在视频里的季里对她绣架上的绣品伸手之前，直接点击了关闭按钮。
沈玥问：“绣绣姐，要报警吗？”
这可是明晃晃的盗窃行为啊。
跟抄袭的概念还不同，这次季里不是剽窃蒲绣绣的创意，而是直接把她绣了一大半的作品给偷走了啊。
绣不出来，还能直接偷啊。
沈玥真是叹为观止。
“报警有什么用，”蒲绣绣淡定地说，“报警了你的蒲老师只会觉得是我在故意陷害他的宝贝徒弟。”
“可是这都证据确凿了啊，就是他偷偷拿走了你的绣品！”沈玥义愤填膺的，“绣不绣的出来那是技术问题，现在他这可是人品问题了啊，不问自取就是偷！偷东西是犯法的！”
“可是现在他还没有公开说那幅绣品是他自己绣的，即便是现在闹大了，他也可以说是借回去观摩学习的，”蒲绣绣很了解季里，“季里这个人，到时候直接一句‘我们是什么关系’，就能解决他从我这里拿走绣品而不跟我说的理由，不可能所有人都不信的。”
尹原就“哦”了一声：“引蛇出洞呗，他敢拿，就肯定是因为不知道我们拐角这里有监控，现在东西在他手里，可他还没明着拿出来，我们就得等他拿出来，公开说那是他的作品。”
要脸的人，通常都比不过不要脸的人，季里现在可以说是因为能力有限，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所以现在蒲绣绣等的，还真如尹原所说，就是引蛇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