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婷婷的母亲是个看起来略带苦相的女人，叫王荷香，她和张会计站在一起，看起来比张会计还大了几岁。但其实，她比张会计小三岁。
刚来就听到离婚俩字，王荷香的面色看起来更苦了。
“老张，这是怎么回事？”
她的声音透着一股子小心翼翼。
王荷香肯定是不想离婚的，这已经是她的第三段婚姻了。婷婷的爹死了以后，她改嫁过一次，但是那家的子女都不好相处，婷婷和人家处不来，最后，他们娘俩被扫地出门了。
好不容易遇见张会计，爷俩都性子温吞，怎么还是闹到这一步了呢？
张会计叹了口气。
“你来的正好。咱们离婚吧。现在全厂都在传，我对你的女儿不好，这也就罢了，竟然还传我女儿欺负她。事实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自己心里清楚，我也不再多说了。下午咱俩都请假，去把婚离了吧。”
王荷香看着眼前的混乱局面，陪笑道：“可能是小孩子们不懂事，乱传的。咱们因为这个离婚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了？”
张会计本来还因为要离婚而有了一点点内疚，这会已经消失无踪了。
“小题大做？你可别告诉我，流言传成这样，和你女儿没有关系？要不是她在外面乱讲，人家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的猜测我对她不好？人家怎么可能会关注她有没有手表，有没有自行车？天底下没有手表没有自行车的人海了去了，人家怎么就关注她一个？还怪我偏心不给她买？”
“远的不说，就说咱们一机厂，多少孩子没有手表自行车的？有的才是少数吧？别人没有就不是事，你闺女没有就不行？”
张会计冷笑一声，看了看他那个低着头缩着脖子不说话的继女，说道：“我这个人能力有限，没那么多钱，实现不了你们的每一个心愿，就不耽误你们另谋高就了。再说了，我也不觉得我心疼自己的闺女有什么问题，别说那些东西都是她妈活着的时候给她的，就算是我给她买的又怎么样？我给自己闺女买东西有什么问题？”
他又看了看那几个威胁他女儿的小崽子，说道：“你们光说我这个继父对张婷婷不好，你们怎么就不说这个后妈对我女儿还不好呢？我至少没短她们吃喝，没少她们零花，我女儿可是连后妈的一块糖都没见过。”
“不过现在说这些都没用了。你们就放心吧，我和她妈离婚，让她再去找一个不偏心的后爹去。说不定啊，自行车会有，手表会有，什么都会有的。你们谁家缺个后妈，缺个姐妹的，领回自己家去呗。”
小伙子们齐齐后退一步。
安澜正好在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来到了现场。
这不是巧了吗？
她笑嘻嘻的接话道：“真的会有哦，昨天赵虎还要给她买呢。赵虎讲话，‘你爸不给你买，我给你买’，我昨天还以为他想当人家后爹呢。嘻嘻。”
张会计和张红霞，父女俩不约而同的看向了赵主任，眼含同情。要是真的有一个王荷香这样的儿媳妇，再加一个张婷婷这样的孙女，不知道赵主任受不受得住？
老赵：“……”
遇上这么憨的父女俩，他无奈极了。只好没好气的瞪了安澜一眼。胡说八道啥呢，周小宝！
安澜才不怕他，回他一个灿烂的笑脸。
赵虎一听见她的声音，脑袋瓜子就开始嗡嗡的，预感到自己今天的苦难还远远没有结束。但是昨天他就不敢跟她叫板，今天，看了看她身边跟着的周厂长和李颖同志，更是一声不敢吭。
周厂长幸灾乐祸的看了看老赵，轻飘飘的教训女儿：“别胡说。”
没有一点威慑力。
他们两口子回家陪孩子吃了个午饭，拉着女儿出来走走，正好赶上热闹还没散。
赵主任捂脸。他就说老周今天一大早就发疯，肯定是因为周小宝。
安澜松开爸爸妈妈的手，两步窜到赵奶奶跟前，小嘴一张叭叭叭就开始告状：“昨天我在百货大楼遇见他，非得给人家张婷婷同学送手表，人家不乐意收，他还不干呢。要不是遇见我，就让他强迫人家收礼物成功了。后来我说要找您来告状，他怕了，就说要买块手表收买您，这样他就不会挨打了。赵奶奶，您打他没有？”
老太太拉着安澜的手，笑眯眯的说道：“他做梦，今天挨了两顿打了，待会回去再打一顿。”
安澜鼓掌：“奶奶威武。”
赵虎：“……”
周厂长拉了把椅子四平八稳的往那儿一坐，从赵主任手里接过了主持人的工作。
“来，都说说吧，什么情况啊？说出来，我给你们主持公道。”
他指了指葛伟杰。
“就从你开始。你说说，你都干什么了？为什么被叫到这儿来？犯什么错误了？”
本来一直隐在人后，低着头降低存在感的葛伟杰一下子被凸显了出来。
葛伟杰：“……”
周厂长老神在在，坐在那儿等着他开口。他也不催，你不回答，就在那儿站着呗，大家都等着呢。
安澜嗑着瓜子，还从口袋里抓了一把分给赵老太太。
老太太也不客气，嘎嘣嘎嘣的吃的贼香。
一边吃还一边抬脚踹了赵虎一脚。
赵虎立刻就站了出来。
“我知道我知道，他自己不好意思说，我替他说。不对，我替我们这伙人坦白。”
周厂长瞥了老赵一眼，差点没绷住严肃的表情。
老赵刚毅的脸看起来更刚毅了。
赵虎表示：“我们都对张婷婷有好感。”
“哟嚯！”
群众的抽气声此起彼伏。这么多人呢！
那位张婷婷看着也没什么特别的呀？怎么那么招人！
“我们都向张婷婷同学献过殷勤。包括但不限于，送她各种礼物，陪她逛街买东西，听她哭诉委屈，以及为她打抱不平。”
“妈呀！她收了那么多人的礼物，最后到底和哪一个好哟？”
“她要是选了其中一个，那她收的别人的礼物要还回去吧？”
“你觉得有可能吗？”
“不可能。”
赵虎：“我们都警告过张红霞不要欺负她。但是，只有葛伟杰拔过张红霞的气门芯，弄坏过她的车链子。还有，只有葛伟杰给她送过红糖揉过肚子。”
后面这句纯粹是赵小虎的脑补，属于他的合理推测。既然知道人家啥时候来月经，还给人家送红糖水，顺手揉个肚子也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吧？反正他爸每个月都给他妈揉肚子。
“我的天！”
众人都被他的话震惊到了！这可就发展到肢体接触了。
邓主席看了看神情羞恼、脸色爆红却没有反驳的儿子，差点晕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