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善祥看着这婆媳和睦的一幕,暗自心惊。
张妍看似随和,其实想要讨好她并不容易。
尤其是像这般无所顾忌地聊天说笑,太子妃也太包容胡琳琅了。
胡善祥暗自思索一番,谦逊笑道:“都是太孙妃疼咱们。”
琳琅扑哧一笑,巧笑倩兮:“我不懂疼人,还是娘体贴。”
(明朝皇家的规矩没有那么大,称呼爹娘是正常的。)
张妍亲昵地拍了拍琳琅的手背,喜笑颜开:“你们可别互夸,一个个都是好孩子,个顶个的好。”
话说到这里,张妍转头看向胡善祥,“既然来了,中午就一块儿用膳吧。”
胡善祥刚想婉言谢绝,适时表现自己的懂礼和知礼,忽然听张妍继续道:“瞻基也要来吃饭,还得多添几个菜。”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
胡善祥嘴边的话瞬间凝住了,随即轻轻点头,一如既往的恭顺。
“都听太子妃的。”
胡善祥心思敏感,说完这话,不动声色地偷觑琳琅一眼。
她想要看看太孙妃的表情,有没有因此不高兴。
她私心希望太孙妃不悦,最好能被太子妃察觉。
善妒的女人终究是不讨喜的,太子妃也不会喜欢过于善妒的儿媳妇。
奈何她失望了,太孙妃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娴静恬淡,没有任何异样。
张妍瞧了瞧琳琅和胡善祥的小表情,暗自满意。
太孙妃没有吃味,太孙嫔相对矜持,礼仪都好。
朱瞻基独宠太孙妃,张妍自然清楚,但也没有过多的不悦。
儿子儿媳妇感情好,那么孙子就来得早,她心心念念盼着。
至于儿子冷落了其他的妾侍,倒也能够理解。
正妃美若天仙,多宠眷也正常,瞻基年轻,多少有点克制不住。
这世上哪个男人不好美色?张妍作为过来人,心里都明白。
但再明白,张妍也准备适当地提醒儿子和儿媳妇。
瞻基和琳琅不是寻常的夫妻,恩爱可以,但不能把其他妾室当摆设,这算怎么回事,如何多子多福呢?
太孙嫔和其他名分已定的妾室,早已开了脸,等待着宠幸。
婆媳你一言我一语,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很快听到外头的声音。
“太孙殿下到!”
朱瞻基大步流星地走进了主殿,先对张妍行礼问安。
琳琅和胡善祥起身,按照规矩对朱瞻基依次见礼。
“都起吧。”
朱瞻基目光落在琳琅身上,唇角轻扬,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轻快。
“多谢太孙。”
胡善祥的声音落落大方地响起,不乏少女的娇俏音色。
朱瞻基点头,适才注意到对方是谁,这不是胡善祥吗?
胡善祥褪去一板一眼的宫廷女官的衣服,换上妃嫔罗衫,颇有秀色。
但朱瞻基从来没有注意到她的秀色,记忆里的胡女官不苟言笑。
跟她的那个姑姑胡善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看起来冷冰冰的,好似泥雕木偶。
说话也是严肃的紧,滴水不漏。
朱瞻基很早就认识宫内行走的胡善祥,不讨厌她,但对她提不起兴趣。
“娘,琳琅,我好饿啊,膳食还没准备好吗?”
朱瞻基收回注意力,开始朝张妍和琳琅嚷嚷,一如既往的随意没形象。
在亲近的家人面前,朱瞻基都会释放真实的自我,撤去皇太孙的风仪。
“你个傻小子,肚子饿了都不知道吃些糕点垫垫肚子吗?”
张妍开口便是宠溺的责备,笑眼里都是儿子的影子。
哎,成了亲还这么的孩子气,张妍真是拿他没办法。
“大郎,太孙嫔做了些小菜,应该正热乎着,你尝尝。”
琳琅无奈看着身材高大、直白喊饿的朱瞻基,猜测他真的饿了,不禁想到胡善祥提来的食盒。
太子妃肚子不饿,故而未曾动筷。
“是啊,险些忘了,善祥特意烹制了我钟爱的小菜,你也快来尝尝吧。”
张妍经琳琅提醒,恍然忆起,赶忙拉着儿子在桌旁落座。
宫女们有条不紊地将食盒的菜肴逐一端出,还有负责试吃的内侍。
四色精致的小菜,外加一盅香气四溢的鸽子汤,色香味俱全。
胡善祥没想到太孙妃会给自己露面的机会,欢喜之余,便期盼地看向朱瞻基。
“还请太孙赏脸尝尝。”
她对朱瞻基依旧是恭恭敬敬的姿态,一如曾经当女官时的态度。
太孙妃能顺着太孙的排行喊朱瞻基“大郎”,因为她是正妃,是妻。
胡善祥一直谨记身份和规矩,太子嫔虽仅次于太孙妃,但也是妾。
朱瞻随意地点点头,他是真饿了,此时饥肠辘辘,恨不得吃掉一头牛。
他大清早地陪着皇爷爷去郊外跑马,出了一身汗,刚沐浴更衣,也没吃什么东西,听说琳琅在娘这里,便径自来了太子宫。
试吃的内侍每一样都尝了口,随即规矩地退了出去。
朱瞻基这才拿起筷子吃东西,还给张妍和琳琅亲自盛了一盏鸽子汤。
“还算你孝顺。”
张妍心满意足地笑了,儿子果然没有白养,心里记挂着自己。
第一盏鸽子汤就是她的,不是“有了媳妇忘了娘”的小混蛋。
琳琅浅浅喝了一口,鸽子汤的味道确实不错。
胡善祥的目光一直落在朱瞻基身上,见对方吃得高兴,终于安了心。
“善祥的手艺不错,瞻基啊,你觉得呢?”
张妍话锋一转,开始暗示儿子,今晚该去太孙嫔的屋子留宿。
“还可以,但比不得娘的小厨房。”
朱瞻基大大咧咧道,丝毫没有领会张妍的言下之意。
张妍没有得到回应,目光转向琳琅。
琳琅没有回视,正优雅品尝着白瓷盏里的鸽子肉。
”善祥,你挨着我坐下吧,最近住的怎么样?”
张妍扬起笑容,拉着胡善祥挨着自己坐下,没话找话地问。
“一切都好,得太孙和太孙妃照拂。”
胡善祥乖巧地回答,眼角余光偷偷瞥了一眼朱瞻基。
朱瞻基根本没有会意,吃完之后便说起跑马的乐事。
他兴致颇高地问琳琅:“你会骑马吗?明日我带你出宫骑马,可好玩了。”
琳琅正觉得宫里有些闷,眼睛微微发亮,应道:“好啊,大郎不许反悔。”
朱瞻基豪气地拍了拍胸脯,一锤定音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他如今和琳琅正是新婚燕尔、蜜里调油的阶段,感情浓烈。
如果不是爷爷隔三岔五地喊他,他乐的和琳琅腻在一块儿。
既然琳琅对骑马一事感兴趣,朱瞻基不由高兴地咧开了嘴。
夫妻俩旁若无人地说话,张妍稍微好点,但胡善祥很尴尬。
她觉得自己被太孙彻底无视了,没有一点儿存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