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玉昭背脊微僵，板着脸没有动作。
苏明远反应稍慢，等回过神来，也顾不得训斥女儿，啪嗒一声朝母亲跪下，口中连声请罪道：“母亲您息怒，她一个小孩子，您别和她一般见识，不值当！”
说着，双眼威胁地瞪向女儿，“还愣着做什么，还不给你祖母跪下赔罪。”
苏玉昭嘴唇抿直，袖子里的双手攥紧，目光直直看着对面不停叫唤着要给她下跪，又被沈氏和宋姨娘艰难扶住的老夫人，一颗心不停地往下坠。
她心里很清楚，老夫人向她下跪是假，逼着她服软是真。
她想打断她的脊骨，让她对她俯首称臣，确定她在苏府的威严。
可即便明白对方在做戏，苏玉昭仍然感觉到棘手。
苏玉珠眼珠一转，见缝插针道：“啧啧，某些人啊，一点孝心也没有，莫不是真等着祖母向她下跪呢。”
苏玉昭目光如刀，径直射向苏玉珠。
苏玉珠抬起下巴，丝毫不惧说道：“怎么？你敢做，还怕我说？你也不怕遭天打雷劈。”
“放开我，你们都放开我！”老夫人挣扎着要挥开沈氏二人，嘴里连连说道：“我们府里出了一位县主娘娘，我一个四品的恭人，得向她请安呢，你们都愣着做什么，还不给她下跪请安！”
不用分辩，这话里的阴阳怪气，几乎都要化为实质。
沈氏嘴里泛苦，拿眼睛刮向二姑娘，语气就有些冲起来，“二姑娘，你还在等什么！”
真要等着老夫人向你下跪不成？！！！
苏玉昭闭了闭眼，等再睁开眼时，已是一副我豁出去的模样。
“好，你要跪就跪，大不了我把这条命赔给你，等会儿我就一头磕死在伯府大门上，让大家好生看看，这府里做祖母的，怎么为了她的长孙，要逼死下面的孙女！”
呼天抢地的老夫人蓦地停住，阴沉的双眼朝对面的人看去。
苏玉昭回望过去，脸色冰凉，一字一顿说道：“您是长辈，您想逼死我，一句话的事，我奈何不了您，但她们......”她手指指着苏玉珠，“我这个人，最怕孤单了，我活不了了，便带着她们一道下去陪我。”
撞上对方平静至极的眼神，苏玉珠一阵心惊肉跳，面上的畅快再维持不住，瑟缩地把自己蜷缩在椅子里。
这赤裸裸的威胁，可以说毫不掩饰，老夫人神色黑沉，咬牙恶狠狠道：“你敢？！！”
苏玉昭收回手，袖子在半空划过凌厉的弧度，“我这一路做的事，我敢不敢，老夫人还看不清吗？”
“呼！呼！”老夫人急促喘息，像是被逼到绝地的凶兽，沈氏生怕她一口气缓不过来厥过去，连忙抬手给她顺着胸口。
见母亲不再喊着要往地上跪，宋明远总算松了口气，慢慢从地上爬起来，转而将矛头对准苏玉昭，“你快些住嘴吧，不说话能憋死你是吗？”
“好，好，好，我们苏家，真是出了一个了不得的人。”老夫人怒目而视，右手死死抓住宋姨娘手腕，指甲掐进她的肉里，痛的宋姨娘脸色一白，差点叫出声来，好悬才给忍住。
苏玉昭镇定自若：“多谢老夫人夸赞。”
老夫人呼吸一滞，掐着宋姨娘的手越发用力。
宋姨娘强忍着痛，看着耷拉着眼皮，显得刻薄而冷漠的老夫人，没忍住在心里暗骂一声。
......真是有毛病吧，果然是柿子专挑软的捏！
注意到宋姨娘的惨状，沈氏替老夫人顺气的手，悄悄的缩了回来，就怕姑母也给她来一爪子。
自诩孝顺体贴的苏明远，自然不可能就这样看着老母亲，被自己的女儿气的脸色发青。
他面色一肃，警告地瞪向苏玉昭，严声训道：“谁教你这样回长辈的话，你自己做的什么事，不知错就罢了，还敢顶撞长辈，我让你住嘴，你听不见是吧？啊？看看把你能的，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当父亲的了！”
“我又没说错，凭什么让我住嘴！”
比冷脸，谁不会？
苏玉昭淡着一张脸，俨然是一副不能吃一点亏的模样。
苏明远气急：“凭什么，凭什么，哪有那么多凭什么，我说话，你听着就是！”
“呵，要让父亲失望了，我可做不来应声虫。”苏玉昭平直回道。
“应声虫”三个字，被她着重咬着，触及到对面暗含讥讽的眼神，苏明远险些气的吐血。
苏玉昭扫过去一眼，又极其平静地收回视线，面对咬牙切齿的诸人，从容不迫地说道：“你们闹出这一通，不就是想替苏景程做主么，觉得是我害了他......”
“难道不是吗？”老夫人质问出声。
“当然不是！”苏玉昭轻轻一甩袖子，双手置于腹前，目光直视前方，“老夫人，父亲，若是别人给了你们一巴掌，难不成你们还要把另一边脸伸出去给人打？世上没有这样的道理。”
老夫人眼睛一沉。
苏玉昭继续道：“害苏景程的人，到底是谁，你们不会不清楚，不过是装聋作哑，觉得我好欺负罢了。你们又是下马威，又是威胁恐吓，不过是想辖制住我，让我好对外人言说，这一切都是意外，是我心有不甘，故意污蔑他苏景程，来挽救他的名声，是也不是？”
她语气不疾不徐，毫不留情的揭露老夫人的心思。
说着说着，她不怒反笑起来，“老夫人为着你的大孙子，真是处心积虑呕心沥血，其他的孙子孙女，只怕连他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罢，还真是让人嫉妒呢。”
她嘴里说着嫉妒，眼角眉梢的讽刺，却不做半点遮掩。
老夫人脸上挂不住，感觉胸口又要开始痛起来，口中发出“呼哧呼哧”的喘息声，一字一顿道：“你给我住嘴，住嘴！住嘴！！！”
苏玉昭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们敢做，我为何不敢说？顾氏心胸狭窄，心狠手辣，不仁不义，苏景程虚情假意，两面三刀，假公济私，而老夫人你，心都偏到咯吱窝了，还自以为公正严明，回回打着为苏家好的旗帜，实际却行偏袒之举。”
“但凡你此前，怜惜我二哥一回，替他做一回主，也不会有今日的事！”
这话着实不客气，老夫人感觉自己的脸皮，被对面的人扯了下来，指着对面的人说不出话来，“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