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诸子·凤鸣神都（四十九）
听了御医的陈述，明惠皇后心中顿时痛苦万分，她怎么也不敢相信，玄霄皇帝在自己的面前是如此虚弱的状态。
“真的回天无力了吗？”
御医摇摇头说道“微臣已经尽力了，皇上身子底儿已经是彻底的空了，再补也补不回来了。”
“天呐，这究竟该怎么办啊？”
明惠皇后眼泪流淌下来，所有人看着，心中不免生出一丝悲伤的情绪。
“皇上……皇上！”
许多的嫔妃听到消息之后，立刻赶了过来，乌压压的跪了一片，全都痛哭了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虚弱但依然坚挺的声音响起。
“曌儿勿哭，爱妃们也都别哭了，朕不想让你们伤心。”
玄霄皇帝的声音响彻耳畔，所有人看着玄霄皇帝艰难地开口，就算是痛哭的声音也开始压制下去，仙居殿内此刻一片寂静。
“曌儿，我见证过太多的生离死别，没想到居然落到自己的身上，啊～不要怪我，先走一步，往后这个天下将交由你来打理。”
“我要这个天下有什么用，我只要皇上你回来。皇上，你回来呀。”
明惠皇后眼泪一直流淌着，玄霄皇帝心中一片痛楚，伸出手来擦下一抹清泪。
“别哭了，你看我这不都没事了吗？若要再哭，我可就不理你了。”
“好，我不哭。”
明惠皇后擦了擦眼泪，勉强挤出一抹微笑，然后就对他说“皇上，咱们的皇儿十分努力呢，已经在前朝留下不少功绩，声威天下呢。”
“好，好，这都是你教导有方，往后可要一直这么下去呀”
“是，我都听皇上的。”
就在这时候，有一个大胆的嫔妃上前开口说“不是嫔妾多嘴，是这件事是非常紧要的。”
“哦？什么事啊？”
“皇上虽说还能千秋万岁，可国本是不得不立了，不知道是哪一位将在皇上百年之后成为新的皇帝，还望皇上快些定夺。”
玄霄皇帝皱着眉思考了一会儿，随后轻轻的说道“这个事情让皇后亲自处理吧，朕不会想这些的。”
那位嫔妃听了之后，点了点头说“是了，即便皇上没有做出决断，皇后也会出手的。”随后退到他自己的位置，乖乖跪着，低着头，再不发一言。
“看来你们都已经把我的身后事都准备好了，很好。”玄霄皇帝看着自己张围上的那一条条带着丧葬气息的白绫，心中早已经做出了许多猜测“曌儿。你看那些嫔妃，该如何处置啊？”
“皇上，这些要看她们自己的意愿吧。而且我已经决定……”
随后，明惠皇后转过身来，郑重地说道“皇上，百年之后。凡是有子嗣的嫔妃，皇子出府，即刻封王，分赐府邸与皇子同住；有皇女的妃嫔可暂留宫中于寿安宫居住，直指皇女出嫁；没有子嗣的嫔妃，愿在宫外寺庙之内为皇上祈福的，可准许在山门清净处带发修行；愿为皇上殉葬的，本宫授意，厚待其家人。”
嫔妃听后无不跪地，便拜称说道“多谢皇后娘娘仁德。”
紧接着，有皇子的嫔妃开始早早地回去收拾行李，准备在玄皇帝，百年之后，立即搬到新的府邸。
其他的也都各自准备去除。唯独留下来的几个是打算为玄霄皇帝殉葬的。
“你们可要想清楚了，说是死了，不会有人记得你们的功德，史书上也不会对你们有任何记载，可要想清楚了。”
“妾身等都想清楚了，愿为皇上殉葬。”
其中一个站出来说“我自幼家贫，因家中无力抚养，才被父母卖到宫中，若非皇上赏识刘为嫔妃，只怕不知道还要吃苦到什么时候，所以，妾身愿与皇上同去。”
其他的妃嫔也是差不多的说法，但各有各的出处，总之，一番话下来，就连明惠皇后也对他们的诚心所感动，一并都准许了下来。
很快，仙居殿内就只剩下了玄霄皇帝和明惠皇后二人。
“曌儿，难为你替我想得那么多，又想的这么齐全，多谢了。”
“你我已经是相处多年的夫妻了，谈什么谢或不谢的呢？皇上……我才是应该要感谢的那一个，我不信皇上当初看中我，是仅凭那一时的冲动，这是真心善待于我，我十分感激与你的厚爱，如果可以的话，我纳雅氏天曌，可向天地诸神祈愿，愿与皇上，千秋万代，情定终生，绵延不绝，千世万世，永不分离。”
“好，我答应你，我答应你，陪伴于千秋万世，永不分离。”
随着这几句话落下，玄霄皇帝脸上露出了欢愉的笑容，随后从枕头之下拿出了一叠纸，随后说道“这几天我虽然昏迷着，不管外边的琐事，但有些事情是我不得不掺和的，我看嬴妃和魏妃不像是什么安分的人，你要小心一些，可不要着了她们的道。”
“皇上，您大可放心就是，我那么聪明，一定不会中招的。”
玄霄皇帝笑容不止，却仍然将那纸帛书放到了明惠皇后的手上说道“万一事情到了无法解决的地步，这份帛书可以帮你。”
“是，我相信将来不会有用到他的时候。”
玄霄皇帝看着明惠皇后收下他最后送出去的礼物，突然伸出手来，明惠皇后立刻就将自己的手搭了上去。两人十指紧扣，再不得分离。
过了不久，玄霄皇帝发现自己的力气以很快的速度开始流失，看着明惠皇后似乎有很多的话想说。
“曌儿……你相信预言吗？”
“什么？”
明惠皇后愣愣地看着床上的人，似乎听不明白对方到底说的是什么。
“当年圣神皇后驾崩之时，留下预言中说，从当时的新帝算起，第三代之后会有女主承袭其天地之位，国师又说此女又是中都府之西川之土而来，如今皇后就在身前，两项皆可应验，哪怕曌儿真的坐稳了天下，想来一定会把国家治理得很好，我很相信。”
明惠皇后听见这些话只是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来，只得在喉头哽咽着。
玄霄皇帝就像没看到一样，仍然说着很多很多的话，到最后才说“你不要嫌我烦，这是我最后能说的话了，曌儿，我有很多很多的话想跟你说，可最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你不要怪我口齿笨拙，这都是真心的话。”
“我好像看见我的母妃了……他在天空之上等着我去见他呢，四十多年的时光啊，我几乎要将我的母妃给忘了……她刚刚好像是在说，我娶了一个贵贤德的皇后，哈哈，还说呢……他没有亲眼见证我与皇后的大婚，实在是有些遗憾呢。”
明惠皇后沉默以对，面上早已经是泪流满面。
“曌儿，我先去了，我在那边等你过来，你可一定要，让这个国家繁荣富强。到那时，咱们才有足够的资格站在圣神皇帝身边，不负他老人家真切的期望。”
这一句话说完，玄霄皇帝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粗壮的呼吸声并没有带回来一点活力，反而越来越虚弱。
玄霄皇帝的眼皮越来越沉，似乎就要沉沉睡去。可他仍然想要睁开眼，最后看一看明惠皇后。还想再为她拭去最后一滴泪，可这些终究是什么都不能做了。
眼睛一闭，玄霄皇帝陷入了漫长的睡眠，呼吸也渐渐的变得轻微，直至杳无声息。
过了一会儿之后，内监浑身颤抖着走上前来，伸手试探了一下玄霄皇帝的鼻息，忽然惊呼一声跌倒在地，随后翻过身来直接跪拜，最后只剩下的低低呢哀泣。
明惠皇后知道这代表着什么，随即起身，慢慢地走向宫外，推开宫门，她惊奇地看见所有的嫔妃在这里按照地位的高低站成一排。就连被禁足的嬴妃和骊婕妤也都过来了。
而朝臣站在嫔妃之后，正呆呆地望着这里，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只见明惠皇后先转过身去，朝着仙居殿内部的方向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起身转过回来，大声的说道。
“皇上……驾崩。”
“皇上……驾崩。”
“皇上！……驾，崩。”
随着这三句带着悲凉的声音发出，标示着大丧的钟音响起，所有人全部跪倒在地，痛哭失声。
过了一夜，灵堂摆了起来，玄霄皇帝的身体入殓，用金丝乌木制成的棺椁被他躺了进去，平静得就如同正在熟睡中的婴儿。
棺椁之内，除了玄霄皇帝的玉体和他的贴身之物以外，就只有明惠皇后曾经亲手编织的同心结，和一连串带着他们二人回忆的无数小物件，该布置的东西都放好之后，棺椁合上，几个身强力壮的人将其抬起来，将棺椁送到早已经准备好的陵墓之中。
而那些将棺椁送到陵墓里的人清楚，这里可不能只睡着一个人，所以这墓门是不能关上的，直到明惠皇后也将葬在此处，才能彻底的关上陵墓。
明惠皇后远远望着那送葬的队伍，心中的悲凉止不住的冒了出来，眼泪也在肆意地流淌，止都止不住，最后还是安庶妃劝慰了好久才将其劝送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