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
陈景的指尖悬在枯骨额前,那两点幽火忽明忽暗,仿佛随时会熄灭。
洞窟顶部的裂缝越来越大,垂落的白色丝线像活物般蠕动,在地面蜿蜒爬行,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轮回时间……”
他低声重复着枯骨的话,脊背上的道纹隐隐发烫。
莲子花苞在掌心微微震颤,似乎在回应着什么。
若玉像吞噬的不是修为,而是时间,那么它究竟在等什么?
枯骨的下颌突然脱落,咔哒一声砸在地上。
幽火闪烁,最后一丝残念即将消散。
陈景迅速并指一点,一缕混沌真元渡入枯骨眉心,强行稳住那缕即将溃散的灵识。
“青霜仙君,”他沉声道,“玉像在找什么?”
枯骨的眼窝里,幽火猛地一涨,断断续续的神念传递而来——
“门……它在找……那扇门……”
门?
陈景眉头紧锁。
仙路尽头的那道裂痕?
还是说……
未及深思,洞窟顶部突然传来剧烈的撕裂声,白色丝线如暴雨般垂落,朝陈景缠绕而来。
他身形急退,掌心莲子花苞骤然绽放,一缕黑光迸射,将袭来的丝线尽数斩断。
被斩落的丝线落地后竟扭曲挣扎,像被切断的蚯蚓,随后迅速干瘪,化作灰烬。
“它在消化时间……”
枯骨的神念越来越弱,“所以……仙界……没有未来……”
没有未来?
陈景猛然抬头,看向洞壁上的血字。
那些字迹并非单纯刻下,而是某种道韵的残留,每一笔都蕴含着书写者最后的挣扎。
他伸手触碰最近的一行——
“不要修炼他们给的功法”
指尖触及的刹那,一股陌生的记忆碎片涌入识海——
某个飞升者初入仙界,被赐予仙典,修炼后修为暴涨,却在某一日突然发现,自己的寿元正在加速流逝。
他惊恐地试图停止,可功法自行运转,最终将他吸干,化作一具枯骨,而他的时间……被抽走了。
陈景收回手,眼神冷了下来。
玉像在收集时间。
而它要找的“门”,或许就是通往某处的入口?
洞窟震动得越发剧烈,碎石簌簌坠落。
枯骨的最后一丝幽火终于熄灭,断剑“青霜”哐当落地。
陈景弯腰拾起,锈迹斑斑的剑身突然震颤,一缕微弱的剑意苏醒,与他脊背上的道纹产生共鸣。
这把剑……曾斩过玉像?
他不再迟疑,身形一闪,朝着洞窟深处疾驰而去。
莲子花苞悬浮在身前,黑光如刃,劈开垂落的丝线。
越往深处,洞壁上的血字越密集,甚至出现了完整的功法刻印。
全是抵抗仙界吞噬的法门。
某一刻,前方豁然开朗。
一座古老的祭坛矗立在洞窟尽头,坛上悬浮着一颗晶莹剔透的水晶球,球内封印着一滴……血。
陈景的脚步猛然顿住。
那滴血,是金色的。
而更令他瞳孔骤缩的是,血液中流转的道韵,竟与他脊背上的十二轮回道纹——
一模一样。
陈景凝视着那滴金色血液,呼吸不自觉地放轻。
水晶球内的血珠微微颤动,仿佛感应到了他的存在。
一缕缕道韵从球体表面渗出,与陈景脊背上的轮回纹路遥相呼应。
他缓缓抬手,指尖即将触碰到水晶球的瞬间——
洞窟深处传来锁链拖曳的声响。
陈景眼神一凛,立刻收手后退。
无之真意自脊柱蔓延,如水般覆盖全身。
他的身形逐渐模糊,气息彻底消散,连存在感都被压制到最低。
锁链声越来越近,伴随着沉重的脚步声。
一尊通体漆黑的巡天傀踏入祭坛范围,猩红的眼瞳扫视四周。
它的胸口没有七彩晶核,取而代之的是一枚不断旋转的灰色旋涡,仿佛能吞噬光线。
陈景屏息凝神,连目光都收敛到极致。
巡天傀在祭坛前停下,伸出覆盖着鳞甲的手掌,按在水晶球上。
灰色旋涡加速旋转,似乎在检查封印是否完好。
片刻后,它收回手,转身离去,锁链在地上划出深深的痕迹。
直到脚步声彻底消失,陈景才重新显现身形。
“它在看守这滴血……”
他盯着巡天傀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这滴金色血液与他同源,极可能是前十二世轮回中某一位留下的后手。
而玉像派专人看守,说明它极为重要。
但现在还不是取血的时候。
陈景闭目感应,无之真意如薄纱般覆盖全身,将他的存在彻底隐去。
他需要先找到赵寒光和柳千机。
离开洞窟后,仙界的天光依旧虚假得刺眼。
云层之上,倒悬的仙山缓缓旋转,无数丝线垂落,连接着下方的茧房。
陈景隐匿身形,沿着丝线的走向悄然移动。
这些丝线最终汇聚向高处。
玉像所在的方向。
但陈景没有贸然靠近。
他指尖轻点,一缕混沌真元分化,化作微不可察的细丝,顺着其中一条丝线逆流而上。
真元丝线穿过层层云雾,最终抵达一座悬浮的玉台。
玉台上,赵寒光被七根水晶钉贯穿四肢,悬在半空。
净世炎被压缩成一团苍白的火苗,困在玉笼中。
他的气息微弱,但眼中怒火未减。
陈景心头一紧,却未轻举妄动。
玉台周围站着十二尊金甲巡天傀,每一尊的气息都比洞窟中那尊更强。
他收回真元,转而探查另一条丝线。
这一次,真元丝线穿过扭曲的空间,抵达一处星辉弥漫的囚牢。
柳千机的阴阳二气被抽离,化作两条游鱼,困在透明的琉璃缸中。
他本人则被锁在阵盘中心,周身缠绕着不断收缩的符文锁链。
陈景深吸一口气,压下立刻出手的冲动。
救人的前提是不打草惊蛇。
他悄然退离丝线汇聚之处,转而朝着仙界边缘移动。
那里是仙气最稀薄的地方,或许能找到突破口。
穿过一片枯萎的仙林后,陈景停下了脚步。
前方是一片断裂的悬崖,崖下是无尽的虚空风暴。
而在风暴边缘,竟有一座残破的石碑,碑上刻着三个模糊的字——
飞升井!
石碑旁,蹲着一个衣衫褴褛的老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