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爵与否我并不在乎。”东方朔在此刻沉下了视线，“我只想知道是否只要我能够做前锋领队，在那之后我就可以自由离开灵域了？”
他的问题，十分尖锐而直击主题。
吕延彰这句话里的言外之意，无非就是要让东方朔去送死。
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恩怨，虽然不是东方朔刻意为之，但就现在的状况而言，似乎也已经发展到了不可逆转、你死我活的地步了。
但不论吕延彰出于何种目的，此时他给予了东方朔一个离开灵域的机会，却是不争的事实。
“担当前锋领队后，一旦事成对帝国的影响是深远的，而对你也将是可记载千秋的功勋。”吕延彰在此刻开口道，“届时即便你真的叛了国，只要事情做得滴水不漏，也在没有人会相信你通敌了。”
东方朔眼中泛光，毫无情感流路的眼神迅速落到了吕延彰的身上。
他的嘴角，露出了一抹浅显的笑容，而道：“你竟然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也应该明白以我的身份，不管做什么也不可能构成叛国的。这儿，并不是我的故土。而且眼下，我还不会牵涉其他帝国。”
“但愿如此。”
吕延彰同样嘴角一勾，便端起了身前的茶杯，径自喝茶。
而见到两人对话告一段落后，六皇子微微皱着眉头，便立即开口对东方朔道：“东方先生，有一件事我想你必须要明白，那就是这次的任务远非六年前的那次所能比拟的。即便是再准备三十年，先锋部队也与送死无异。”
“若不能离开，死又何惧？”
可东方朔却是油盐不进。
但他看似好不听劝的表象之下，却是满腹的成竹在胸，哪怕对于任务没有什么概念，东方朔也并不觉得如今还有什么能要了他的命。
尤其是在突破了一百重，窥探到了天地大道之后，这种感觉愈发强烈。
除非是早上崆峒镜里看到的那三位要置他于死地，否则他不论如何也总能够死里逃生的。
何况，这儿非但没有混元期的恐怖威胁，甚至没有三十五岁以上的人。所以不论是任务的风险，还是吕延彰暗中动手脚，东方朔都丝毫不必惧怕。
“究竟是什么，让你如此迫切地想要离开灵域？”六皇子眼中神色略显凝重地开口问道。
东方朔莞尔，便轻描淡写地说道：“我说过了，日夜思念家母，如今想要回去探望。”
这个理由，方才已经被推翻了。
此刻再提，言下之意，自然就是要六皇子不必多言。
一时间还想劝说的六皇子，在话到嘴边的时候忽然明白了东方朔的意思，便即欲言又止，终是化作了一声喟叹。
“东方兄大孝，不惧生死，当真令我佩服不已。”
吕延彰此刻放下了茶杯，冷不丁地开口道。
话语间似笑非笑，反而令人不寒而栗。
“吕将军谬赞，不过一般人而已，相比之下，还是吕将军大忠，我比之不及。”东方朔轻笑一声，如此一句中倒是并没有露出什么负面情绪来。
此时，沉了沉神色的六皇子，开口便问道：“东方朔你仔细考虑清楚，若此去一去不回……”
“便一去不回。”
不等六皇子说完，东方朔便已经回了一句，并支撑着矮桌站起身来。
面对着如此决绝的东方朔，六皇子终于也放弃了一切的劝说之辞，最后只剩下了一句：“夏春晓，送客。”
“是。”
少女应诺，便带着东方朔离开了院子。
当院门关闭之后，吕延彰脸上若隐若现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便是一张极为冰冷的脸。
他看着手中的茶杯，杯中原本还热气腾腾的茶水，忽然覆盖上了一层寒霜。
“自古忠孝难两全，明里说我大忠，实则骂我大不孝。”吕延彰脸角一抽，“可恨。”
此时，六皇子的眼中露出了一丝冷色，望向了桌对面的吕延彰。
六皇子道：“你想要他的命，他却只是如此隐晦地骂了你一句，相比之下，你更可恨。”
这话，让吕延彰一时间抬起眼来，看向了六皇子。
愣了片刻后，吕延彰便是冷不丁地笑出了声。
见他发笑，六皇子面露疑惑。
吕延彰立刻问道：“难道六皇子觉得，仅仅这样就能够要他的命？”
这句话，让六皇子神色顿了一下。
以东方朔的实力与天赋，他当然不觉得仅仅如此就一定能要了东方朔的命。但即便如此，不论是在吕延彰还是在六皇子看来，此行东方朔也都有送命的风险。
可吕延彰做事，想来都是做死、做绝的。
“你还留了后手？”
六皇子凝声问道。
吕延彰嘴角略微上扬，便道：“他若只要顾全自己，或可有一线生机，毕竟他连败归海帝国三名天骄，实力上应当只比我逊色几分而已。可若他还要保其他人的周全，那结果如何，可就量算了。”
“其他人？”六皇子一怔，“什么意思？”
刚一问完，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便立刻皱起了眉头。
见他皱眉，吕延彰便知道他已经有所察觉，于是便反问道：“六皇子可还记得，东方朔来这儿之前，我们在做什么吗？”
“……列前锋队伍的名单。”六皇子的眼睛微微一眯。
“除了东方朔的名字，我与殿下的意见相左之外，剩下的名字也已经拟定送往了陛下那儿。”话至此处，吕延彰稍微顿了顿后，便才是接着说道，“这会儿，应该已经到了御书房了吧？”
六皇子紧了紧双眼后，便立刻问道：“那个东方瑜极有可能是随东方朔而来的人，在你提出来的时候我就已经否掉了，剩下你报上来的名字，极大部分是无关紧要且天赋低下的人，这些名字能有什么问题？”
吕延彰笑道：“是，那个东方瑜与东方朔一样，来自西山郡岿巍城，而且户籍一眼便能看出是伪造的。不过，我所指的，可并不是那个东方瑜。”
“哪怕除了这个东方瑜，在这龙林城内，与东方朔有交集的则还有唐准、岳如钩几人，而且清一色皆是天赋极高的人，都不在这个名单里面。”六皇子沉下眼神而思虑了片刻后，才是开口说道，“东方朔或许重情义，但也绝非是烂好人。除了这些人之外，他自然不会舍命去救其他人。你的算盘，从一开始就错了。”
“是吗？”
可吕延彰的脸上，仍然洋溢着一抹得意的笑意。
六皇子深深地沉了口气，便问道：“说吧，那人是谁，那个被我疏忽了的人是谁？”
“还有一个月，六皇子是想要问出名字，然后让东方朔早做准备吗？”
吕延彰冷下脸来，问道。
这个问题，让六皇子的脸色微微一沉。
沉默片刻后，后者才是开口道：“本王只是好奇而已。”
前者忽然一笑掩饰方才的严肃，而后道：“末将当然知道殿下的想法。”
“既然知道，何必多言？”
六皇子语气平静地质问。
而吕延彰则在六皇子话音落下的瞬间，接上了他的话，道：“苏禾。”
“谁？”
“苏禾。”
“岿巍城的……那个乞丐？”
“和东方朔有关的人，殿下总能记得那么清楚。”
“不过是扫了眼罢了，履历平平但却格外真实，他是土生土长的岿巍城人，是帝国的子民。”
“是，但却是个没用的帝国子民，正因为他的一无是处，所以才被殿下略过了，不是吗？”
“仅仅因为他来自岿巍城，你就断定东方朔会舍命保他？”
“当然不只是如此。”
“你去查了？”
“殿下没有查过吗？”
“我若查过，若知道他和东方朔有关，便不会让你得逞。”
“果然，殿下不论什么时候，都对天赋低下的人没有兴趣。”
“东方朔来自北方，与那苏禾有什么关系？两人相识，最多不会超过两个月吧？”
“东方朔来自北方？呵，有意思。”吕延彰顿了顿，随后接着道，“言归正传，确切地说，两人只认识了二十六天，远远没有两个月那么久。”
“只有二十六天，你又如何觉得东方朔会为他舍命？”
“因为末将打听到了些有趣的事。”
“什么事？”
“苏禾的父亲是罪人，罪名是贪赃枉法，而将他父亲推入深渊的，是上一任岿巍城主。”
“这种事，有何有趣？”
“当然，只是如此并不有趣，但后来我的人又打听到了一件事，上任城主荒淫无度，城内民怨四起，是东方朔出手将他杀了。”
“东方朔为民除害，这又和苏禾有什么关系？”
“两件事情，乍看起来的确没有什么关系。”吕延彰道，“原本，末将派出去的人就将要无功而返，但就在临走之前，却从一个包子铺老板的口中，得到了将两件事情串联起来的线索。”
此时，六皇子眯了眯眼。
而吕延彰顿了顿后，接着说道：“二十六天前，苏禾偷了那家包子铺的包子，被追赶时，是东方朔出手救下了他。这件事情，就发生在东方朔杀了那城主的当天。与其说这是巧合，倒不如说，东方朔杀那城主，是在为苏禾的父亲报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