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店员走出去以后，我还是装出了一脸若无其事，端起了饮料杯。
可是，面前骤然投来的一道目光，还是让我选择了放下杯子。
只是生怕喝的时候突然听见一句猝不及防的话来，搞得咱喝喷了。
看来……
还是得主动承认的吧？
所以，没等楚楚开口问，我直接摆了摆手。
『她说的没错，我确实来过一次。』
『嚯。』
楚楚似笑非笑，道：『和谁呢？』
毕竟是这种地方吧？不可能一个人来，她肯定也是知道的，而且对方不用多说，肯定是身边的女性朋友。
我寻思咱这人也不擅长撒谎，尤其是在楚楚的面前，要是说不清楚，没准被她抓到了破绽还会顺势嘲讽一番的。干脆有一说一，全盘托出了
『跟大小姐来的。』
说着，我总算安心了，也没等她继续询问，先端起饮料杯一饮而尽。
『宋婉儿啊……』
楚楚倒是觉得答案不出所料，双手托着下巴。
『这么说的话，你和自己的雇主，跟保护对象来这儿做什么呢？这儿不是面向热恋情侣的地方么？青龙，身为保镖好像没有义务要陪伴雇主在这种地方吃饭吧？』
餐厅里，播放起另一首符合这类场所的歌曲。
『如果世界漆黑，其实我很美。在爱情里面进退，最多被消费。』
我足足侧着身子，低着头坐了许久，陷入了只属于自己的沉思。
『丑八——怪——能否别把灯打开？我要的爱出没在漆黑一片的舞台。』
『丑八——怪——在这暧昧的时代，我的存在像意外……』
『像尘埃一样的无畏，化成灰谁认得谁管他配不配……在这暧昧的时代，我的存在不意外。』
不堪一击的洁白。
我不存在才意外。
『楚楚，我倒是问你一个问题……我不知道答案。』
『嗯？』
『大小姐的话……她究竟……把我这个人当成什么？是一个将来可以做朋友的人，还是说只是现在还有用才留在身边的无感者？』
『……』
世界上就是有这样的人。
非常无情，极端的否定他人。
当他们不需要一个人的时候，转眼间就会故作礼貌的让这个人从身边离开——故作姿态的说谢谢，不需要你了。
老实说，过去假青龙出现的事情……现在也再度浮现了。
本人并不是说，大小姐一定还会做出过河拆桥的事情。
我只是同时的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只是暂时满足大小姐需求的存在，一个暂时能解决所有麻烦的超级战士，青龙。
要是大小姐有一天找到了替代品，不仅仅无所不能，也不会让她有任何失望，乃至于对这个人的要求，傲世青龙做不到的，他也一概能做到……
到那时候，这个替代品，就会取代我的位置了吧？
也许你会劝我。
二营长，你去亲自成为这个不让她有任何失望的人不就可以了吗？
做不到的。
那个人出现的话，他用什么作为代价去换取力量……我不知道。
可本人的话，换取力量的代价我一定会短命，为此匆匆的在无尽战斗中死去。
一个人自己都尚且是短命的，即便想照顾别人，自己的余生又能持续多久？？
也许哪一天，当太阳升起，这个人就已经油尽灯枯，静静的躺在床上结束了短暂一生。只是匆匆而去，甚至连个招呼都不打就和所有人告辞了。
要是这样的话……一定会需要个替代品吧？
『青龙……』
楚楚拍了拍我的肩膀，才道：『你根本不用这么消极嘛，宋婉儿肯跟你来，至少是朋友才会这么选择的。』
『是么？』
我下意识的因为惆怅而摸出烟盒，脑中一团乱麻，毫无想法。
谁知楚楚却体贴的从中摸出一根烟，放在我的嘴上。
这时我才反应过来，连忙摇头：『我不在这儿抽了，免得打扰到你。』
『女人的想法，你还是不懂呢。』
楚楚也侧着身子坐回座位，一边望着我。
『我告诉你吧，如果一个女人把你当成敌人来看待的话，那么把你带来这种地方，对她来说可是在侮辱自己的纯洁了。甚至可以说，除非是想杀了你，为此不惜抛却自己的清白。想要下这个决定，事前就会知道有人一定会说些闲言碎语了吧？』
我当然也知道，大小姐的心地不错，昨天的事情……肯定不是搞什么偷偷针对我的长远诡计，楚楚的话倒也让我稍微有点释然了。
『也就是说……我在她眼里……』
『哎，放心啦放心啦。』
楚楚又拍着我的肩膀，安慰道：『宋婉儿真的很在意你的，你可没有自己所想的那么不堪……不要总拿着自己人生中目睹的那些惨景来评价自己嘛……青龙，本姑娘也知道的。你在枪林弹雨中滚了十年，有时候，当你在不见光明的地方被迫挥舞武器杀人的时候，面对那些血腥的景象，一定也会产生负罪感吧？也会产生自卑的心理……可是，本姑娘却觉得你完全没必要自卑啊。』
『是吗？为什么？难道我要为了杀人无数而沾沾自喜么？』
『这倒不是啦。』
楚楚用一个没拆掉糖纸的棒棒糖指着咱，说道：『只是你没必要觉得那些都是自己的负担和过错才是啊……有些时候，你也只是按照组织的指示执行任务罢了。说到底，杀人有没有错，那是组织自己该解释的问题才对吧？组织不能对你下达了命令，却又把一切后果推到你的身上啊。青龙，我是说，如果没有组织的命令，你真的有必要去面对那些事情吗？说到底，有些事情根本也不是你的选择啊。』
『…………』
『宋婉儿也是这样想的吧，你知道的血债，她可不一定知道，至少本姑娘也知道，你一定被迫面对过很多不堪入目的痛苦。因为你的身上经常就透露着这种气质……放心吧，女人有些地方是很敏锐的，感觉也很准……即便是再大大咧咧的女人也不会轻易得出结论，认为你会把杀人当成兴趣或者荣耀，因为那可是人性灭绝的杀人犯气质，是一种疯狂的目光和气息。青龙……你这家伙给女人的气质，其实有时候……挺有安全感的。不如说是个挺坚强的人，只要是被你珍重，有时候还感觉挺幸福的……』
『…………』
坐了半天，我倒觉得这样有些对不起大小姐，也对不起楚楚。
明明是我自己不对，感情之事越来越应付不来了。
『我出去抽根烟吧，不好意思，还是抽根烟吧，这样就能静下心来了。』
『去呗，反正菜也没上来。』
楚楚说着，便又继续转了转身子，在桌前开始玩起了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