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斯特穿着一条花边的游泳沙滩裤，在寒意十足的春风里跟四个保镖对峙着，冻的飕飕发抖。
“伙计，你可不能过去。”领头的是比利的保镖，他当然知道里面池子里的人是些什么身份。
那都是整个代表团的幕后老板。
说起来，这次和别儒的谈判，泛美银行诚意十足，派出了最强大的商业代表团，要不是被法国的罢工闹腾了一阵，也不会是这个结果。当然，别儒家族要不是被罢工波及，失去了银行的支持，也不会拖延谈判的进程。
可以说，法国的这次罢工，让法国国内银行对贷款的限制更加的严格。
导致的直接结果就是，本来罗贝尔-别儒私下已经跟银行谈妥，就少了一道同巴黎银行签订手续的贷款合同，突然被银行单方面否决了。之后的一切，都不用解释了，罗贝尔-别儒焦头烂额的想要获得持续的资金投入，但法国银行却畏如蛇蝎一边的敬而远之。
“我不是你们的银行的员工。”赫斯特在四个大男人，眼神如刀的注视下，心里一阵发毛，心里想着，我不该把浴袍在别墅里脱掉的。
“不是泛美银行的员工？”
比利的保镖眼神不善的盯着赫斯特，突然坏笑道：“你既然不是我们的员工，抵达温泉山庄的时候，为什么还拿银行发给员工的活动经费？”
“我……”
赫斯特羞愤欲死，心说：要不是兜里没钱，而且发钱的人也根本就没有问他。直接把一个信封往他怀里一塞，想还都换不出去了。
500法郎啊，也是一笔不小的钱。赫斯特当时还很不愤的想到，美国人真有钱。
一开始赫斯特还在暗暗窃喜。以为没人发现，突然被人质问，顿时脸涨的通红。想要把钱还出来，可是身上已经没钱了。吃人的口软，拿人的手短，正是说的赫斯特此时此刻的心情。
连一句硬气的话都不敢说，好在他不傻，想起王学谦抵达巴黎的场面，那真是杠杠的，顿时有了底气，昂首挺胸，胸口的一撮黄毛。迎风挺立。好不滑稽：“我是威廉先生的朋友。你们要是不相信，尽管去问。”
一听是王学谦的朋友，比利的保镖可不敢擅自主张了。
他虽然不清楚王学谦的全部身份。但是他知道，少爷在王学谦的面前是不够看的。连在约瑟夫-雅克的面前都有些气短。
当然他也奇怪，王学谦往来的人都是非富即贵，连银行发给职员的活动经费都要贪墨一份的，真不知道面前这个中年英国人说的是真是假。叫周围的保镖看住赫斯特：“你们几个看住他，不要让他跑了。”
说完，比利的保镖转身走过树林，来到温泉边上。
王学谦的位置，正好能够第一眼看到，说：“你去树林边等五分钟，然后叫英国人过来。”
比利的保镖还在犹豫，扭头看向比利-亨廷顿，这让比利很为恼火，呵斥道：“让你去就去，磨蹭什么？”
两人知道，王学谦故意拖延了几分钟，就是要有话问他们。
都不约而同的游到了王学谦的边上，靠在温泉池子边上凹凸不平的石头上，等着王学谦开口：“布鲁塞尔电气展览会上认识的英国人，是一家生产电机的小公司的老板。生意可能比较惨淡。”
“英国人，管他呢？”比利-亨廷顿不屑的说，英国人看不起除了英国之外的所有人，当然，这也给了美国人不鸟英国人的理由。不过他突然有了兴致：“对了，斯诺电气在布鲁塞尔电气展览会的成果如何？”
亨廷顿家族在斯诺电气中也有一些股份，虽然不多，只有很小一部分，但是也不妨碍比利的关注，毕竟蚊子再小也是肉。
“成果喜人，虽然一开始通用汽车跟主委会设置了一些障碍，但是最后技术更胜一筹的斯诺电气获得了先机。”不是王学谦不想说更多的信息，因为这关系到洛克菲勒家族涉足汽车行业，还在保密期间，他怎么敢乱说。
“能买掉一千台吗？”
比利-亨廷顿其实对斯诺电气的冰箱非常有信心，作为股东之一，他早就获得了一台样品，放在家里。冰个啤酒什么的，简直就是绝了，尤其是制冷设备更安全，噪音也在能够接受的范围内。
可以说，冰箱的出现，不仅是家庭主妇的福音，也是男人的最爱。
王学谦笑道：“这次电气展，整个欧洲的订单就至少有5万台。如果持续的宣传，一年的销量达到10万台应该没有问题。”
“10万台？”比利-亨廷顿惊叫道，他突然有点羞愧，自己太小儿科了。刚才他用希望的眼神，看着王学谦，心惊胆战的说了一个1000台的数字。
并非比利-亨廷顿不看好冰箱。
而是斯诺电气的冰箱的定价确实太高了，但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欧洲的销量就能有10万台，要是加上美国……
这又是一个超级吸金的公司，要是能够增加生产线，在专利保护期内，狠狠的赚他一笔，5000万美元不过是儿戏，一亿美元也不是遥不可及的梦想。
当然，在比利-亨廷顿被金钱给迷失的时候，约瑟夫-雅克却皱眉道：“10万台一年，如果能够保持这个数量的话，我们就应该在欧洲建厂了。不然很容易引起各国政府的敌视，甚至给斯诺电气设置贸易壁垒，禁止进口。”
“对建厂，妥妥的要建厂。”
比利-亨廷顿立刻化身成为应声虫，点头附和道。
拥有专利保护的商品，是不担心被《巴黎条约》保护的专利条款，被其他国家钻空子的。但是如果进口的数量太多，利润太丰厚，保不齐进口国的政府会用关税，甚至配额来限制从美国购买冰箱。
那么到时候，订单数量再多也是白瞎。
王学谦看了一眼约瑟夫-雅克，在银行业中摸爬滚打了这么些年，约瑟夫的眼界已经不容小觑，尤其是一眼能够看透各国政府的心态，贸易保护不过是小花招，贸易壁垒才是大杀器。
一旦，斯诺电气被英法等国家列入贸易的黑名单，欧洲的市场就别无希望了。
王学谦对约瑟夫-雅克笑道：“事实上你不是第一个对我说要在欧洲建厂的人，早在比利时，就有人建议我再英国办工厂。那个人就站在外边”
约瑟夫-雅克点了点头，说：“英国办工厂确实有不小的好处，尤其是英国对欧洲的贸易非常上心，工业不可遏制的萎缩，尤其是在电气工业上，英国人走在德国和美国的后面，肯定在短期内有所动作。这个赫斯特的眼光倒是不错。”
“不是他眼光不错，而是他想如果斯诺电气投资英国办厂，那么他的电机工厂的销路就不愁了。”王学谦摇头道。
“电机工厂？”约瑟夫-雅克建议道：“现在电机虽然并不热销，但随着战后的经济恢复，以及老旧的工业设备的翻新，电机的行业看好是必然的。不过我看赫斯特好像混得比较惨，如果他的工厂可以买下来的话，倒是可以考虑。”
王学谦道：“我不是没有试探过，不过他并不想卖掉工厂，如果是入股的话，很有希望。但是我担心的是，入股英国电气公司，赫斯特仍旧没有人脉，如果在英国有相同类似的工厂出现，还是无法和其他对手竞争。除非在英国政府里给他找一个靠山，比方说阿斯特子爵。”
“他？”约瑟夫-雅克深知他的那个哥哥不务正业到了什么地步，摇头叹气道：“他只对名声感兴趣，让他出钱共同参与倒是没有问题，但是他的威望只能获得一些发展上的小帮助，想要获得政府大量采购，是办不到的。”
正当两人谈论的时候，在一边听得入神的比利-亨廷顿突然插话道：“我能说几句吗？”
“我的家族跟英国的罗素家族有些往来，如果能够让罗素家族入股这家公司的话，应该能影响到英国政府。不过，一家新成立的小公司，估计对方看不上。”比利-亨廷顿低声道。
说话的时候，还不停的看约瑟夫和王学谦的表情。
王学谦想了想，还真的没想起来罗素家族有多牛逼的地方，好像出过一个数学家，估计是贵族，但也不会太高端的那种。
但是熟知英国贵族圈子的约瑟夫-雅克眼前一亮，拉住比利-亨廷顿的手声色道：“罗素家族，是贝尔福德公爵的罗素家族吗？”
比利-亨廷顿心说：多稀罕了，弄个勋爵出来，还混个什么贵族圈？
点头道：“没错。”
王学谦一听是公爵，顿时心中了然，一成的把握顿时变得有了七八成的把握，当然，他也没有了后顾之忧，直接说道：“在英国设立冰箱工厂，隶属英国电气旗下。”
约瑟夫-雅克惊愕的看着王学谦，心中不停的犯嘀咕：“这不会搞得太大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