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的烦恼来得快，去得也快，就像衣服上的水渍，一会儿就挥发了。
林天和林娣身上打湿的地方干了，就带林仁回家。
“坏了，爹已经回来了。”
“我还没有做饭，要挨骂了。”
隔着家门老远，看到门上的锁已经开了，林娣就躲到林天身后。
由于在河边晒干衣服花费不少时间，他们回家时，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外出做活的林大郎也回家了。
林天却发现不对，家里烟囱没有冒烟，说明家里没有生火，夜色已黑，这是不应该的。
他牵起林娣的手，进入屋内，发现屋内漆黑一片，灶火果然没有点燃。
借着外面微光，他摸出火把点亮，走进内屋一看，床上躺着个人，正是林大郎。
林大郎察觉动静，扭头看了眼林天，低声说了句，“小天回来了。”
林天意识到不对，林大郎平时勤勤恳恳，每天都忙到月亮升起才回家，像今天这样提前回家休息的情况，从来没发生过。
他没有声张，只是应了声。
走出外屋，林天点燃灶火，开始做饭。
他看向林娣和林仁，在嘴边竖起食指，“小声点，爹累了，让他多休息会儿。”
林仁懵懵懂懂，林娣向林仁煞有其事的解释起来。
“娘不在，爹一个人做两个人的活，肯定累了。”
林仁后知后觉的点头，也不知道明白了没有。
晚饭很简单，棒子面加上白菜，林天叫林大郎出来吃饭，外屋光线明亮很多，林天发现林大郎精神很差，他没有多问。
“吃饭，小天，小娣，小仁，不用等我，你们先吃。”
林大郎把盛好的饭推给林天，又给林娣林仁盛了饭，最后才端着碗坐到灶台边，和几人一起吃饭。
林娣林仁小口吃着东西，时不时看一下林大郎。
气氛古怪，林天正盘算着怎么打破这个氛围时，林大郎开口了。
“小天，你今天书包鼓鼓的，怎么背了这么多书。”
林天脸色一整，没有其他异样。
“哦，我们老师说我很聪明，学得比别人快，所以帮我找其他年级的书，让我提前学习。”
林大郎点了点头，“那就好好学，在学校要听老师话，老师让做什么就做什么，他们是有文化的，懂得多，听他们的不吃亏。”
“学费的事你不用担心，我过几天就送去，你要好好读书，将来才不会被人欺负。”
林天默然，他只是点头，不再回话。
林大郎没再多说，他也是想打破刚才那个怪异氛围，所以日常告诫林天后，便低头吃饭。
林天坐在角落里，一边吃着饭一边心里琢磨，该怎么和林大郎说自己被开除的事。
他有些为难，想了很多借口，都感觉不太合适，忽然，外面传来嘈杂声，由远及近，越来越吵。
远远的，林天就听到一群大嗓门咆哮。
“林大郎，你这狗**的，给老子出来，你看看你家林天把老子儿子打成什么样了。”
“***的，快给老子滚出来，老子的儿子也被你家林天打了，一打五，你家林天长本事了啊。”
“***，把林天交出来，打了我儿子哪里，我要当着你面打回去，艹，反了天了。”
“...”
凌乱的脚步声中，还有人低声询问缘由，是看戏的人不清楚状况，跟着来凑热闹。
林大郎脸色微沉，看了眼林天，没有说话，放下碗筷，出门查看情况。
林娣害怕的看向林天，“哥，怎么办？”
“那几个家伙告大人了，咱们会不会被打？”
林仁跟着林娣紧张的看着林天，碗也端不稳了，说话声音都有些颤抖。
“哥哥，爸爸会不会和他们打起来？”
林天慢条斯理把碗里饭扒完，还舀了碗汤喝下去，才缓缓放下碗筷。
“别急，等我看看情况，你们在家别出去。”
他沉着的气势感染了林娣和林仁，两人莫名安心下来。
林娣放下碗，噔噔噔跳下凳子，爬到床底下，掏出一把剪刀，递给林天。
“哥，你拿着。”
林天笑了笑，把剪刀推给林娣。
“没事，用不着，你带弟弟等着就是。”
外面又是一阵喧闹，林天走出屋，将房门关好，然后走出几步，找了几十块小石头放在旁边顺手的位置，便在黑暗中观察对峙的两拨人。
一边，是林大郎一人，另一边，是密密麻麻一大群人，大部分是看热闹的，只有最前面十几个人是找事的。
最显眼的，是五个小孩，鼻青脸肿，站在五个小孩身后的十几人，除了小孩父母，还有他们一些亲戚。
林天大致了看了看，有几十多只火把，附近被照的通红，火光摇曳下，每个人都拉出一条长长的影子。
光线跳跃，影子也跟着张牙舞爪，看起来狰狞可怖。
他看着林大郎，林大郎身上有些狼狈，衣裳多处出现撕扯痕迹，脸上带有抓痕，而对面，几个中年妇人气喘吁吁，却耀武扬威的看着四周。
这里，显然经历了一场不大的较量，那几个妇女，仗着人多势众，又借着女子身份，对林大郎展开了一次羞辱大于伤害的撕扯。
“林大郎，别说我欺负你，你自己看看，我儿子什么样子，莫说我冤枉了好人。”
林大郎理了理凌乱的衣裳，气愤的道：“一打五，亏你们说的出来。”
“到底谁打谁，大家心里都有杆秤，不是谁声音大谁就有理。”
这番对峙似是重复多次，围观的人们都看厌了，有人暗中嘲讽起来。
“老秦头，小孩子打架多大点事，以前又不是没少打，今天闹这么大，谁不知道你们心思，当大家傻呢。”
“是啊是啊，五打一都打不过，也好意思闹这么大，你们不嫌丢人我看着都丢人，养什么孩子，养废物吧。”
老秦头是五个被打人之一的家长，他像是被说到痛处，恼羞成怒的扭头朝身后人喷起来。
“打的不是你们孩子，你们说什么风凉话。”
“老子儿子老子还不知道，那林家小子肯定用了见不得光的手段，要不然老子儿子会比林大郎儿子差。”
“老子可不是乌龟王八...”
话一出，林大郎脸色难看起来。
“姓秦的，你tm的说什么，有种你再说一遍。”
看林大郎情况不对，人群中立马冲出几个人，牢牢拦住林大郎。
林天眼睛好，看到有几个面熟的人，曾经在婚宴上同桌过。
这些，都是他的同宗，是叔叔伯伯爷爷辈，之前闹得厉害，他们没有站出来，林大郎要爆发了，他们才站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