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默细看了棋山真人一眼，恍悟，“哦！是清晖门那小子，使的阵法还是这么不堪一击。”
棋山真人原本一心疗伤，虽然感知到化神修士的灵压，却以为只是过路人，等人到了跟前，又意识到是和衡尧认识的人，于是没有多想，继续疗自己的伤。
这会儿秦默又是戳脑门儿又是贬低他，似乎还认识他的样子，棋山真人终于睁开眼，看清秦默的模样后，霎时瞪大了眼睛，流露出一丝激动来。
“是……是您……！”
他曾与秦默有过一面之缘，当时秦默还指导过他的布阵之法，使他有了一点小小的顿悟。
这让他记住了秦默。
秦默没理会棋山真人的激动，又踱步去了水潭上方，先是瞥了一眼祁澄母子，随后眯着眼看向下方，原先漫不经心勾起的唇角绷直了些。
“这下面，便是数万魔种？”他问衡尧。
“是。”衡尧答得简短，幽幽地看着秦默。
秦默回首看向衡尧，唇边再次挂上浅浅的笑容，“怎么这么严肃？别担心，师兄这不是来了。”
衡尧沉默一瞬。
看她的样子，秦默摇摇头，唉声叹气起来，“师父严肃少言也就罢了，两位师妹一个比一个闷葫芦，唉……咦？还用看贼的眼神看我，真是让师兄伤心啊！”
闻言，衡尧眉梢一挑，依旧看着秦默，随口说道，“师兄误会了。”
心中却道：她的眼神有那么明显吗？
确实，自从秦默出现，她的目光便没从秦默身上移开过，除了好奇之外，更多的是打量。
她还没忘记祈天宗里有叛徒的事呢。
秦默也在她怀疑的人范围里。
毕竟秦默之前一直在闭关，并未出现在人前，谁也不知道他究竟在做什么。
当然，这份怀疑并不深，只是出于谨慎没有把他的嫌疑直接排除罢了。
“是吗？”秦默伸手摸了摸下巴，“虽然我觉得你口不对心，但你是小师妹，就勉强信了吧。”
衡尧呵呵一笑，没有跟秦默纠结信不信的话，“师兄对这些魔种可有什么想法？”
“听闻这些魔种远不如以前的魔种，是可以灭杀的。”秦默扬手，一张样式精美、足以坐下三个人的软垫落在衡尧身侧，他一撩衣摆坐在软垫中间，“那自然是灭了最好。”
“不过，这些事可以晚点再说。”秦默扭头看向衡尧，笑得略显慈祥，“猜猜师兄给你带了什么来？”
他的语气和模样都太像是长时间在外面的长辈过年回家，拉着家里的小孩问“猜猜叔叔给你带了什么礼物呀？”
所以衡尧再度沉默了。
她好像在这位第一次见面的师兄面前沉默了太多次。
自来熟她也不是没见过，美味妙脆角就很自来熟，还是个话唠，但美味妙脆角尚且保持着一些应有的距离。
而秦默一来便亲切得好像看着她长大似的，难免让她有些不适。
不过对衡尧而言，这也算不上什么大问题，她很快便调整好了态度，自然地问，“什么东西？”
在她看来，大概就是一些师父给她的法宝灵器之类的。
秦默摊开右手，一柄散发着寒气的长剑出现在他手里，剑身为亮银色，剑柄则是暗得发黑的紫色，剑刃极锋锐，整体灵气逼人。
衡尧一眼看出那是一把未铸造完成的剑，尚且只是剑胚。
剑胚……
“原来是我的本命法宝啊。”衡尧喟叹一声。
从宗里出发参加云游大比前，她便拜托宗内擅长炼器的长老炼制剑胚，彼时随宗门诸人前往丹城，最终目的也只是为了买下合适的炼制本命法宝的材料罢了。
这剑胚便是她本想着一去一回，再花点时间完成最终铸造便能拿到手里，放入丹田蕴养的本命法宝。
可这一路上发生太多事，看上去平静无波无甚风浪的修仙界其实已经摇摇欲坠。
这些事填满了衡尧的每一天，让她从没想过会在此时看见自己那柄还未铸成的本命法宝。
她伸手去拿长剑，能感觉到剑身颤了颤，于是用另一只手轻抚剑身，问秦默，“是让我先蕴养一段时间吗？”
“不，”秦默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师兄也懂一些炼器之法，带它来当然是为了给你炼制本命法宝。”
“这样么？”衡尧看向秦默，“只知道师兄在阵法一道天赋卓绝，竟然不知道你还会炼器。”
一听衡尧的夸赞，秦默唇角上扬，微微点头，“不光阵法一道天赋卓绝，其实师兄在炼器与炼丹上的天赋也不低。”
衡尧眨了眨眼，对此倒是没什么怀疑，“本命法宝倒是不急，师兄可有什么法子先解决魔种？”
水下的复制品魔种虽比不上真正的魔种不死不灭，但毕竟跟魔沾了边，真要把它们全部灭杀，要花的功夫定然不小。
先前下水的时候她只是以梵音金莲子驱散魔种，所以魔种并未有何反应，可若是真的与之对上，只要没将其一网打尽，她不信剩下的魔种会不反抗。
总的来说，是件麻烦事。
不过，有着化神修为又会布阵的秦默或许可以将之解决呢？
“不是说了这事一会儿再说吗？”秦默摇头叹气，“小小年纪整天操心这些事，当心长皱纹。”
当然，修士想长皱纹也挺难的。
于是他换了个说法，“当心坏了心境，以后突破困难。本来就该是收到礼物高高兴兴的年纪，这脸都紧绷成什么样了，天塌下来还有我们顶着呢，哪儿有全让小辈忙碌的理。”
秦默的话依然透着一股哄孩子的味道，说着说着，他甚至伸出手来。
衡尧眼睛尖，也在瞬间明悟了秦默的意图，下意识偏过脑袋躲避。
没躲开。
略带凉意的手就这么落在她头顶揉了揉，衡尧不由得扶额，想了想干脆放弃，只是问了句“为何一会儿说？”
莫非秦默真是那个叛徒，要跟她拖延时间？
“诶——！”秦默的手改揉为指，“又用看贼的眼神看我了！”
衡尧不由得再度生出了自我怀疑的感觉。
有那么明显吗？
她自认也算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