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辉聚集之地，众问天人看着姗姗来迟的明瞳，眼里满是狐疑。
“明瞳阁下，您为何来得如此之迟？有事情绊住您了吗？”
明瞳摇摇头，面无表情道：“并无，只是睡迟了。”
明瞳从烛龙之首上跃下，轻轻张开手一握，遮天蔽日的烛龙便幻化成手镯大小，盘踞在她腕上。
众问天人见状便不再询问，只是继续讨论他们“看”到的“末日”。
“那位灭世者的形象依旧非常模糊……”
“看着她似乎有穿越虚空的力量。”
“而且极其擅长道法。”
“好像还是剑修？”
“嗯……我看到的也是这种迹象。”
“无论如何，距离她诞生还有一段时间，足够我们做好应对了。”
“嗯，言之有理……”
……
各族问天人聚在一起，是在交流“灭世者”的消息，这聚会每万年一次，只有明瞳一人依旧沉默不语。
不过她作为天魔问天人，素来不喜言论，其他问天人都习惯了她的沉默。
交流会即将结束时，明瞳终于缓缓开口：“对了，忘记告诉诸位，我收了一位徒弟……”
诸位问天人闻言无不一愣，随即默默掏腰包，毕竟明瞳都开口了，他们总不能什么都不表示吧？
而且他们各族问天人都在，出手若是太小气，只怕会被笑话。
明瞳收下礼物，笑眯眯对众人道：“多谢诸位，待本座的小徒儿有所长进，本座必然带她亲自上门向诸位道谢。”
众问天人：“……”
道谢就算了，指不定又要从他们这里薅什么走呢。
随着星辉逐渐散去，各族问天人也依次离开了此地，明瞳单手掐着法诀，将问天人们送的礼物悉数融合，最后淬炼成一颗丹药模样的东西，递给明烛道：“你把这个给小无双送过去吧，告诉她只要服下它，她便能将本命剑收入丹田里，看起来和普通的灵修无异。”
明烛用尾巴卷起“丹药”，不解道：“你不是已经算出来了吗？为什么还将这个东西给她？”
这个“丹药”不是丹药是一种“屏障”，因为问天人无法推演和自己关系亲密之人的“未来”，所以明瞳特意问了各族问天人要了“礼物”，又将里面属于他们的气息抽取出来，再融入“丹药”里，只要姬无双服用了，便约等于是他们的“关系亲密”之人了。
那他们将再也无法推演姬无双的存在，无法看到她的模样，感知她的气息，更……无法追杀她。
没错……
明瞳新收的徒弟姬无双就是那个“灭世者”。
明烛不懂，明瞳寻她多年，好不容易“感知”到了她的存在也找到了她，为何不干脆利落杀了她？
她一开始接近姬无双，不就是想直接杀了她，以绝后患吗？
为何要改变主意？
又为何要帮助她隐瞒其他的问天人？
明瞳垂眸缄默，良久后才徐徐开口：“明烛，你以为……我们的未来会如何？”
明烛：“……”
明瞳深吸一口气，抬眸看向无穷天极：“我们问苍天，问命数，问未来……但未来这种东西，难道不是在我们一次次的抉择中逐渐演变的吗？在我看来，未来不该是定数，祂该是变数……”
明烛了然，略显烦躁地甩了甩尾巴：“所以你心软了？”
“那个孩子的身体里有着某种非常特殊的力量，那种力量纠缠衍化，磅礴而又神秘，是类似于天地初开的蒙鸿本源之力……
我看过她的过去，她在那样的磨难和苦楚中长大，却依旧心思澄澈、纯粹，她甚至没有主动斩杀过别的生灵，也不会因为自己的强大，就将众生之性命视为草芥。
这样的孩子，我不想因为几个破碎懵懂的画面，就判她死刑。”
明烛咧了咧牙，嘟囔道：“总而言之，你就是对她心软了。”
明瞳没有否定这个答案，只静静和明烛对视。
后者气得一口咬住明瞳的指尖，但显然舍不得用力，只是轻轻磨了磨牙，骂骂咧咧道：“你这家伙，你对她心软，万一你错了呢？”
明瞳笑道：“反正我已经活了够久了，若是错了，就承担该承担的便是……”
“你会被天道枷锁囚困，直至魂飞魄散那一天。”
“我知道。”
“你知道你还……”
明瞳用指尖摩挲了小烛龙的腹部，知道它整条龙都绷得死紧，连鳞片都隐隐发烫了，这才道：“我如果说……我在她身上感应到了希望呢？”
明烛龙须都打卷了，结结巴巴道：“你不是……忽悠我吧？”
“不是。”明瞳摇头，深邃美丽的眸底漾起笑意，“我是真的好久好久，没有感应到那种生机蓬勃的希望之气，我总有一种预感，她会带领众生走出阴霾的。”
从归墟入侵开始，他们未来的路就被死亡所笼罩，那些无穷无尽的虚空怪延绵不绝、遮天蔽日，只有直面过它们的人，才能知道那是何等的恐惧和绝望。
哪怕没有“灭世者”，寰宇迟早也会被归墟吞没。
既然如此，为何不相信一次姬无双呢？
她相信那个和她朝夕小丫头。
若她错了，她会亲手杀了她，再以性命赔罪。
明烛根本拒绝不了明瞳，只能认命卷起“丹药”去寻姬无双了。
此时的姬无双刚刚离开明瞳的洞府，还未走远，她一眼就看到了明烛，立定站稳，拱手一礼，脆生生道：“小师父。”
这一声“小师父”直接把明烛喊哑火了，它本来还有一堆教条想说着来着的。
它轻咳一声，暗爽道：“一家人，不必多礼了，不过你怎么喊我小师父？”
姬无双起身恭敬道：“您是师父的本命契约者，我听师父提起过您，只是师父说您外出有事，故而不曾见面，我是师父的徒儿，喊您小师父也于情于理。”
明烛开心得龙须都抖了抖，矜持地将明瞳炼制的“丹药”给她：“这个是你师父给你炼制的，你吃了对你……”
还不等明烛说完，姬无双已经果断服下了丹药，吓得明烛一愣：“我还没说完你就吃了啊。”
姬无双：“师父不会害我。”
明烛：“……”
难怪明瞳会对她如此喜爱，此女手段非凡啊啊啊！！！
不行，它必须支棱起来。
“咳咳咳，你可知道，这丹药是什么丹药？”
姬无双摇头，明烛压低声音，神秘兮兮道：“这丹药可以杜绝他人寻找你的踪迹，你师父说你身上……有种特别的气息，但这种气息是什么，你师父没告诉我。
但你师父说了，这种气息不应该存在，所以会有许多人将你当成违背法则和天道的存在，你师父为了保护你已经顶着天大的压力了，你可不要让你师父失望啊。”
姬无双羽睫轻动，垂在身侧的手也不由得攥紧，因为她的确是“异类”。
真正的她本应该死于魔屠之手，却阴差阳错在冥海边修炼了无数岁月，是冥海之气修补了她残破的身体、破碎的脏器甚至是灵魂。
所以师父她早就发现了她的特殊？
她知道自己是游弋行走于世间的“活死人”？
见姬无双脸色微微发白，明烛突然有种欺负孩子的感觉，它轻咳一声，用长尾拍了拍姬无双的肩膀，悠悠开口：“总而言之你别怕，你师父护着你呢，吃了这个丹药你的本命剑就可以收入丹田了，这样你看起来会和普通的灵修无异……
接下来的路，你要一个人自己走了。
你师父说了，你要做你想做的事情，去你想去的地方，别被外物禁锢你。而且你要记得，你师父和我会永远在你的身后，如果有什么无法解决的，记得来找我们。”
听着明烛的话，姬无双的心慢慢平静了下来。
她再次拱手一礼，轻声道：“小师父您放心，我不会让师父和您失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