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释怀？！”
血水落入泥水中，溅起了渐渐的涟漪。
以泥土为背景的褐色中，滴滴血水，恍若血色梅花盛开，显眼无比。
从九天跌落泥潭的公孙正一身尽被凡尘所染，花白的寿须上尽是斑斑泥迹，他披头散发，步步后退走，泥水被不断的溅起，落在了他的身上。
没过一会，那一个时辰前还在含饴弄孙的安然老人，半个时辰间掌控雷霆的超级强者，此刻早已完全不见。
在那里的，唯有一个披头散发间眼睛通红，样子有些疯疯癫癫，感觉尽是被仇恨充满的疯老头罢了。
但没人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仇恨竟让一个活了千年，经历世事的超级强者如此的失态。
“你让我怎么释怀？若不是我，我霖儿的左手也不会没有，我公孙家第一天才也从此一蹶不振。”
就在所有人看向楚穆等人心中疑惑的时候，公孙正略带颤抖的声音已经传来，抬眼望去，只见公孙正手指楚穆等人，眼中充满悲愤道：“他原本是最有资质修行地阶功法之人，原本是最有可能成为那万年不出的王者境界之人。”
楚穆没有说话，只是那般静静的看着公孙正说着。
身边的几人，各是表情不一，但俱带着一丝嘲讽之色。
面对那种嘲讽，公孙正眼中的悲愤旋即转化为愤恨，只是当望着几人身后那站在虚空的众神通，还有头顶那跟自己同阶的丰煜，还有那名更加诡异的阵法师后，他只能指着楚穆，愤恨的言道：“你毁了他。更毁了我公孙家族，生生的毁了我公孙家族本该永远的无上荣耀。”
此刻犹如疯子一般的他，又可曾想到方才二话不说间便要灭杀人的强势。
只是他的言语。或是此刻的形象确实引来了一些人的“同情”。
比如凌南天。
今日都快被人忘却了的他，人心几乎尽失的他在此刻终于再次站了出来。
同样是身后带着两名神通。排场不输于任何一名家主的他，捋着他的美须，飘飘然的再次出现，然后在众人的目光中，他突然脸色大变的掠到了公孙正面前，不顾泥潭的肮脏，将公孙正扶了出来，旋即言道：“前辈有何事。尽管说清楚，公道自在人心。”
“公道？呵呵……！”
听到那两字的时候，唐宗祖冷笑。
“貌似我姑父今天有些短路……。”楚皓身后，洛尘的声音又是不合时宜的传来，不过碍于五大家主在，那声音显的极小，唯有方才落后一步，把楚穆身边位置让出的楚皓才能听见。
“你……”楚皓瞪了他一眼，但心中也是有疑虑，这种时候跑出来。绝对不是很明智的事情，完全不像那个以智出名的凌南天的做法。
不过事情到了这一步，也没人去在意凌南天此刻到底意欲何为。就连楚皓都是不由在好奇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竟让一个千年的老怪物变的如此失态。
而且更好奇，自己的这个“面瘫”老爹，和其他四个家主到底在当年干了什么。
在这个时候，楚皓为了不鄙视自己，便拿自己三世也只有百岁，跟人家千年比，终究还是个少年的借口来安慰自己，来支持自己的八卦心熊熊燃起。
没办法。打累和看累了的他们，更想知道今天这场无妄之灾的由来。
“那事。我从未做错，甚至……”
就在这时。楚穆终于开了口，在众人的视线中，在楚皓的视线中，他回头看了自己的儿子一眼，在楚皓的一愣中，楚穆的脸上露出了一种神情，一种让楚皓的心底深处突然发出共鸣的悲伤。
那种共鸣，是来自隐藏于心底最深处的记忆。
那是真正楚皓，原来楚皓的记忆。
六岁时，他母亲去世时，父亲每日露出来这种神情的记忆。
“若是时间回到那时，他——”回望一眼，再次回头的他，在众人的目光中，往前踏上一步，对着眼中俱是仇恨之意的公孙正，沉声道：“他丢的绝不可能是一只手，他付出的将是生命。”
他丢的绝不可能是一只手，他付出的将是生命。
他丢的绝不可能是一只手，他付出的将是生命！
楚穆的声音久久在人们的耳边回荡，从很多年前，这个一瞬间气息便让人胆战心惊的楚穆已然消失，而在今日，却是重新站在了人们的面前。
“你说什么！”
公孙正眼睛瞬间骤红，只是刚要踏上的那刻，一股股巨大的神通威压顿时而来。
“你们……！”凌南天皱眉，看向众人，神色不满。
“——哼！”
“城主，今日此事，是我等私事，希望城主能让我们自行解决。”
就在宋无道不满轻哼之时，楚穆看向凌南天，淡淡言道。
说完此句，他没有理会凌南天，而是手臂一抬，在神通威压俱是瞬间消失中，他看着愤恨无比的公孙正，淡淡言道：“我敬你是前辈，加上事情已然过去，我不想再计较什么，今日的楚穆，只想做楚家的楚穆，王城的楚穆，还有儿子的父亲，所以……”
楚穆停了停，叹气道：“今日你该发泄的已经发泄过了，该回你的华城了。”
“哼！哈哈！”
公孙正推开身边的凌南天，猛然的走前了几步，脸色狰狞道：“不够！完全不够，不把你挫骨扬灰，难解老夫心头之恨！”
楚穆眼睛微眯，看不出神色，身后四人却是嘲讽味更足。
只是没人说话，俱是看着公孙正。
“公孙正，你莫要得寸进尺，我虽不知到底是何事情，但是我父亲为人，王城谁人不知，我父亲从未负过任何一人。”
别人不计较，不代表楚皓不计较，前世今生，楚皓心中，那道身影都是心中的山，是他为人做事的榜样。
在他心中，楚穆一生，没有负过任何人。
包括他楚皓。
所以无论是谁，没有人可以指责他父亲，可以伤害到他父亲，若是有，第一人站出来的，便是他。
——楚家楚皓！
“哈哈！得寸进尺？！“
望着踏出来的楚皓，看着那少年，看着那少年眉宇间的样子，公孙正眼睛更是通红，旋即大笑着说了一句，顿时让楚穆瞬间杀意缭绕的话。
“——你便是那臭女人生的小杂种吧！”
……
……
二十年前，王城新一代的青年才俊们从王城出发，进入南域试炼，为首的，是当时名震南域，被称为最年轻的神通的楚穆。
两年以后，出去的二十几人，唯有回来十三人。
其余的人，皆是在试炼中失败。
不过十三人中，却是多了一个新鲜的面孔，那是不属于王城的面孔。
那是一个美人，真正的美人。
王城不缺美人，但是从未见过这样的美人。
那种美，在长相，在气质，那不是后来凌欣语的不临尘世的仙子之美。
更不是黎菲的祸国殃民的祸水妖精美。
也不是唐欣儿的那种青涩美。
若是要形容，那是如明月，如清泉，如春日般的花朵，让人可以亲近，可以让人得到安静，开心，发自心底愉悦的美。
那种美，在数十年后，在另一人身上体现过，那种美，楚皓是真正的贴身体会。
面对王城人挤人在城门前的围观，她跟在一个叫楚穆的年轻人身后，先是有些胆怯的低着头，抓着裙角，但是当后来，听见人们对于自己的好奇，又对于楚穆的称赞时，她走了出来，大大方方的站着了人们的眼前。
然后她说……
“大家好！我叫叶轻眉，是穆哥的妻子。”
羞涩的她笑了笑，两颊羞红，转而微微欠身，给众人施了一礼，说道：“以后请大家多多指教。”
说完此言，她挽着楚穆的手臂，对众人笑了起来。
那一刻，人们记住了一个女子。
那一刻，面对着那笑，人们更是记住了一句话。
“我是穆哥的妻子，以后请大家多多指教。”
——美人一笑，倾王城！(未完待续)